要進門的時候,江寒被門檻拌了下。
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忿忿地瞪了那該死的橫木一眼,這才轉身進去。
張福在一邊憨厚地笑著,在旁邊張氏也含蓄地抿著嘴偷樂。借著微弱的燈光將她看清,江寒不由地愣了神。
昏黃的燭燈下,卻襯得張氏的肌膚愈發的白皙,鵝脂般地裹在外麵的一件粗俗的布衣中。雖然簡陋,但凹凸有致的曲線卻反而襯托得格外分明,星瞳櫻唇,正睨了他淺笑怡然。這樣一個美嬌娘,在張福旁邊簡直成了天上地下的對比。江寒有些愣了神,有些感慨這一鮮花居然插在了牛糞上。
張福自然不知道江寒的想法,一麵因為自家媳婦又給他長了臉而暗暗高興,一麵卻有不喜歡江寒這樣一個大男人盯了自己女人一直敲,他上前幾步就把江寒拉到桌邊坐下,故作大方道:“來來來,先生,今晚千萬別客氣,老子……額,我請客,嗬嗬,我請客……”
江寒被這麼一弄也覺得不好意思了,趕忙將視線落到桌上豐盛的菜肴上,擺弄著筷子道:“這樣豐盛的菜肴,嫂夫人的廚意真可謂一絕啊。”
媳婦被誇獎,張福也覺得自己臉上有光,樂嗬嗬地涎著笑忙著給江寒遞這遞那。江寒也都來者不拒,畢竟好多天都是在那破廟裏度過的,好久沒有好好慰勞自己的五髒廟了。原本他今天是打算好好吃一頓的,但是被張福給打擾了,好歹也算是對他的一個補償吧。這樣想著,江寒更加不覺得需要客氣什麼了。
張氏夫婦也在一旁坐下開飯,一時倒也和樂融融。
張福是個粗人,沒有飯桌禮儀的常識,一邊吃著飯,一邊和江寒搭起了話,不時漏了幾粒米飯在桌上,反而是張氏在一旁一臉的不好意思。
江寒往嘴裏送著飯,悠悠地咀嚼著,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答著:“哦,我啊?祖上是哪裏我早忘了,到處遊曆慣了,也沒什麼地方落腳。”
張福有些好奇:“這麼說先生去過很多地方了?”“恩恩。”江寒點了點頭,一麵夾了根青菜到碗裏,“明日一早我也要告辭了,可能會上京都看看,畢竟是朝餘的國度,可還沒去過呢。乘著天下還沒亂,去那開開眼。”
張福點了點頭:“看來先生也聽過‘天下將亂’的傳聞了?”
剛才自己說去京都的時候張氏的神色有些微動,江寒留意到了,倒也沒太在意,隻是接話說:“聽到了,所以才要早點去看看,不然如果有個萬一,不就想去都去不了了麼。”
“那先生去了京都後還會上哪?”
“這不好說。”江寒想了想,說,“可能會去定越。”
“為什麼偏偏是定越國?擅單不好嗎?”張氏一直沒有開口,這時突然插了話。
江寒笑眯眯地接口道:“擅單是個好地方,可惜我已經去過了呀。幾個大國都已經周遊,下一站當然該去定越看上一看了。如果那裏風水好,說不定就買幾畝田,過過安寧日子了。”
張福摸了摸後腦勺,憨笑道:“先生果然是世外高人,如果是我,這樣過活非得別瘋了不可。”
他的樣子逗得江寒一笑,轉眸卻見張氏正一瞬不動地看著他,心頭不由地一凜。那雙眼雙瞳含水,秋波無限,道不盡的嬌媚。他急忙轉回了視線,心刹那跳得突兀。這張夫人真當是個妖物,還真不知道怎麼就跟了張福這個粗人。
接下來江寒一直埋著頭扒飯,也不敢再抬頭看,好不容易等到飯局結束,他就逃也似地回了房。
關上房門才讓周圍清淨了些,江寒躺在床上,但隱約感覺有什麼不對勁。腦海中漸漸地浮現出張氏的姿容,他暗歎一聲,閉了眼一轉身側躺著盯著牆壁發呆。忽然靈光一閃,一切都刹那清明了起來。
那張氏的柳眉邊有一枚痣,痣小卻深,直入肌脂。而她眼角又較為修長,垂痣而立,按照命理,這一生應該非富即貴,嫁入豪門覓得如意郎,怎麼就會入了張福這麼個痞子的家裏?
難道是命書出了紕漏?江寒又翻了個身,眉心微蹙。
這個張氏女子的確有什麼問題,他隱約覺得自己應該見過。直接這種東西,江寒一直是非常信的,他本身第六感極強,所以當年父親才會說即使是神相江氏,他也是百年難見的奇才。但是如果真見過這種絕色的女子,江寒斷定不論是誰都不可能會忘的,隻是現在是既有種熟悉感,又明明未見過麵,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月光灑入,江寒看著天花板出神,忽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張氏的姓名。是入了張福家所以才以張氏稱呼,而外麵人都叫她張嫂,竟然都忽略了她原本的姓氏了……第一次因為一個女人而有些動搖了心誌,江寒無奈地笑了笑,又起身點了燈,準備再看會書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