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就讓他站著!”
聶書記說的斬釘截鐵,用力一拍椅子扶手,
“非敲打敲打這小子不行,剛剛在工作上做出了點成績,就把尾巴翹到了天上去,竟敢當眾打人,不罰站還行了!”
楊廠長聽了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聶書記可是老大哥,無論年齡資曆職級都比他高,說的話自然要聽,被打的一方是自己的侄子,打人的一方也是本廠職工,最近工作表現還蠻突出,事件的導火索是因為播音員於海棠請許大茂吃飯,雖說她跟楊德財在處朋友,畢竟倆人還沒結婚不是,再說打架的時候許多人都看見了,也別管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反正圍觀的都說楊德財挨打不冤。
楊德財的父母聽說寶貝兒子在廠裏被打了,哪裏還能忍得了,這要是不幫兒子出麵討個說法,往後還怎麼在廠裏待,一早就來了廠裏,楊廠長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愣是勸了半天沒勸住,反而被親弟弟說他不近人情,隻能領著他們來找書記反映情況,誰知許大茂上午壓根就沒來,楊家三人起了大早趕了個晚集,到了中午,楊德財的老娘一個人先回去了,楊家父子一直等到了現在。
聽到書記大聲呼喝,許大茂反而放下心來,因為中式官場幾乎都是大同小異,板子高高舉起那是給外人看的,是否輕輕落下,那就拚關係和人情了,但是也得會察言觀色,呼應配合必須到位,連忙裝作驚慌失措,
“書記,您聽我解釋,當時的情況特殊……”
聶書記微微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當聽到關鍵地方連忙叫停,
“行了,剩下的不用說了,上午我們已經找人解過了!”
轉頭看向楊德財的父親,臉上笑容可掬,
“楊科長,這個情況你也看到了,基本跟保衛科的同誌說的一樣,又有群眾的證明,基本可以定性,整件事就是偶發事件,你們家小楊呢,這個,一時著急,話裏的意思表達的不甚清楚,結果許大茂會錯了意,以為是在罵人,為了維護本廠女職工的尊嚴,一時衝動出了手,就這件事情而言,不知你有沒有異議?”
楊德財的父親穿著一身藍色中山裝,胸前口袋裏別著兩隻鋼筆,看了楊廠長一眼,見親哥沒有表態的意思,直接開了口,
“聶書記,我們家德財回去也說了,事情基本就是這個樣子,我今天來也不是想興師問罪,隻想替我兒子討個說法,要的是打人者一個態度!”
侄子在廠裏被人打了,楊廠長自然也臉上無光,隻不過聽完了事件的來龍去脈,又覺得索然無味,本來他就不看好這對情侶,畢竟倆人差距實在太大,又勸了起來,
“老三,這事情也算弄明白了,不過是一場誤會,小許一時衝動,德財隻不過被拍暈了,又沒傷筋動骨,反而還因禍得福,現在說話也不口吃了,這不是歪打正著嘛,要我說啊,幹脆就算了得了!”
都說人活一口氣,諸位記著,甭管多大的氣,經曆一段時間的沉澱以後,自然而然就會減弱直至消亡殆盡,像古代部族之間有世仇的,頂多就能延續幾代,最後往往是通婚建交乃至融合。
楊家父子亦是如此,早上來時都是一肚子火氣,恨不得抓住許大茂啃上幾口才解恨,誰知姓許的運氣好,竟然請假了沒來上班,叫來保衛科的人和圍觀群眾一了解,楊德財的老爹都有些後悔,在家裏聽說兒子在廠裏被打了,當時就怒不可遏,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搶我未來兒媳婦還打我兒子,這不是惡霸是什麼,不給他點顏色看看那還得了!
哪知深入一了解,楊科長恨不得直接起身走了,誰叫兒子說話結巴呢,甭管許大茂是不是故意的,動手打人那一下還真說的通,不知是打到了哪裏,竟然把寶貝兒子的口吃弄好了,楊科長有些猶豫,又不好意思直接走,那樣不成了虎頭蛇尾了嘛,叫女人先回家去,爺兩個一直等到了現在,火氣早都消了大半,看許大茂態度還算誠懇,親哥又在一旁勸,聶書記態度又不偏幫,楊科長的態度鬆動了許多,剛打算就坡下驢,說幾句硬氣話就算了,不想於海棠看見許大茂蔫頭耷拉著腦袋,跟昨天晚上那個義正嚴辭的二大爺簡直判若兩人,也不知是什麼心理,竟然偷偷笑了起來。
本來許大茂站的好好的,尋思老老實實裝會兒孫子,既然打人時痛快了,現在被批評也是該著,就這麼點事,犯不上費力爭辯,聽見於海棠笑出了聲,不自覺地看了過去,隻是一眼,就差點沉淪其中——於海棠眼角的淚珠還沒幹,一雙眸子卻滿是笑意,正揶揄地看著自己,依著他的本性,起碼要送幾輪秋波,幸好書記輕咳了一聲,許大茂連忙把頭低下,再不敢看。
這一幕看的楊科長心中一驚,別看於海棠隻是驚鴻一瞥,過來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再一看楊德財,更是鬱悶的不行,傻兒子一雙眼睛幾乎長在了於海棠身上,剛才那輕聲偷笑,楊德財以為是笑話許大茂,頓時感覺十分良好,也跟著笑了起來。
楊科長暗自歎氣,傻小子啊,怎麼還跟沒事人似的,知道這時候要是再堅持追責,許大茂多半會被批評教育,頂多降一級工資也就到頭了,可女孩子考慮事情不一樣,往往會覺得人家是為了幫她才受到了連累,這樣反倒是把女方推進人家懷裏,莫不如……
想到這裏,隨即爽朗一笑,
“聶書記,事情沒那麼嚴重,德財回家也沒說清楚,咱們這當父母的,橫是不能眼看著孩子在單位受委屈不是!
既然把事情都說開了,這事確實不能全怪這位許同誌,再說要是沒有他這麼一下,德財的小毛病還去不了根兒呢!
我這兒有個解決方案,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