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書記看了楊廠長一眼,人家卻跟沒事人似的,隻管低頭品茶,根本沒有表態的意思,聶書記笑了笑,
“楊科長,有什麼想法你盡管說,千萬不要有顧慮,按說你也是我們廠的職工家屬,關起門來咱們都是一家人,沒什麼事是不能商量的。”
楊德財的父親環視四周,最後把目光放在了兒子身上,
“不論是什麼原因,我兒子被打了是事實,又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要是就這麼算了,那我們這一家人的臉麵往哪兒擱,德財還年輕,往後叫他怎麼做人!
所以我們才過來討說法!
首先,許大茂要向德財當麵道歉,並做深刻檢討;
其次,用廣播通報批評許大茂的行為,讓全廠職工都知道這事是怎麼回事,並以儆效尤;
既然聶書記說咱們是一家人,那醫藥費什麼的就算了吧,
這隻是我的意見,至於是否實行,那就得看你們廠方的意思了!”
嗬嗬,聶書記爽朗一笑,
“我在這裏澄清一下,那天確實是我叫她們兩個過來談工作,其中涉及選拔宣傳隊長一職,當時許大茂主動讓賢,並且舉薦了於海棠,為了表示感謝,小於請人家去食堂吃頓便飯,也屬人之常情嘛,
當然了,說一千道一萬,動手打架肯定是不對的,道歉自然是理所應當,至於做檢討,倒也合乎情理,就是……這個全廠通報,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了啊,
楊廠長,那你的意思?”
倆人搭檔多年,熟悉的已經不能再熟悉,楊廠長一聽就知道,聶書記已經給出了處理意見,之所以這麼問,就是給他留了餘地,誰家還沒個親戚朋友,聶書記相當於劃了個範圍,隻要做的不要太出圈就可以。
楊廠長的眉頭一緊,親侄子挨了打,他臉上自然也不光彩,不過也要注意影響,要是太過偏袒肯定會有人說閑話,最近許大茂表現又相當不錯,打楊德財就是一時衝動,而不是另有私情,不禁起了愛才之心,
“老三,雖說德財是我侄子,那我也得說句公道話,
這事本來就是楊德財爭風吃醋在先,說話磕磕絆絆的還不中聽,魏師傅可跟我說了,你們家德財不光罵了於海棠,還罵了許大茂,挨打那也是他自找的,
要讓我說啊,不如讓他們兩個握個手,互相道個歉,也就算了!?”
楊德財聽到大伯這麼說,連忙低下了頭,本來他也沒什麼主意,是他父母硬要來廠裏給他撐腰的,那時的人雖然物質生活條件差,卻都十分要臉,要是一個人在外頭丟了麵子,全家人都會覺得臉上無光,看到大哥兩不相幫,楊德財的父親動了真氣——
“聶書記,既然你們都不同意,那就沒有必要繼續談下去了,我們爺倆這就去派出所報案,反正我兒子不能讓人白打了,到時候要是出了什麼事,本人概不負責!”
“你這不是胡鬧嘛……”楊廠長也急了,連忙去勸。
那時候打架鬥毆事件的處理方法就沒有個統一規範,平常都是調解為主,而且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先出口罵人的要是挨了打,隻要不是頭破血流甚至傷筋動骨,絕大多數人包括路人,大家都會覺得非常合理——誰讓你嘴欠來,罵人挨打活該!若是報了官,那又是另一種情況了,像今天這種的,雖然傷者受傷不嚴重,隻是頭上起了個包,那打人的也得被帶走調查,要是單位及時出麵做擔保領走還好,否則被拘留幾天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