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3)

“小姐,聽說今晚會有大風雪,窗子就別再開了。”瑪莎為身著浴袍的賀青拭幹長發。“謝謝。”賀青回以淺笑,“瑪莎,我自己可以更衣,你去忙吧,今晚辛苦了。”

“可以嗎?”瑪莎不放心的問。

“沒問題的。”

“那好,你也早點睡。”關好窗戶後,瑪莎又伺候了一會兒才離開。

坐在床沿處,賀青伸手摸尋瑪莎放在床上的和袍,脫下浴袍後,再緩緩套上柔滑質感的和式罩衫,起身隨意係了個活結,熟稔地漫步走至拱窗桌前坐下,推開窗,涼風吹入,吹亂了她一頭的青絲。

“嗯,還是冷冷的比較習慣。”

為了方便她用餐,瑪莎日日烹調出不同口味的粥品,隻是她沒什麼胃口,隻舀了幾口進食。

“喝完它,別剩著。”久違的冷若寒冰的聲音陡地響起。

“你回來了。”掩不住脫口而出的欣喜,她被冷落了太久。

倚著牆,銀狐研析那雙無杏眸怎能迸發出歡欣光彩,又竟會如此熠熠明亮,欣喜之色是因為他?

“這陣子你將自己藏身何處?”她深悉銀狐會不定時消失一段時日,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

“一個清靜的地方。”紊亂已久的靈魂需要沉澱,於是他又回到了冰山一角,去麵對那段塵封的過去。

“你該不會去了像北極那種地方吧?”曾經她隻查到他消失在相當靠近北極圈的北歐,但地點不明確。

感覺到空氣僵凝了一下,賀青連忙補充道:“我亂猜的,沒料到會說中。”

她似乎總能捉住他不曾流泄的心思,準確無誤。

北極,他的世界,他所深愛的冷寂世界——像他的心境。

那塊冰天雪地才是他的依歸,阻隔千萬紛擾隻供他安寧的停憩。但不知為何,這回他站在相同的地方,心緒卻無法幹靜下來,徐緩的清風總會在他孤獨時闖進空蕩的心防,不給任何抗拒的機會,硬是繞了他一身,將他的思緒拉回北極海岸的另一端,那方陸地上,有這麼一個人--她的虛緲易逝,絆住了他的去留,揪緊了他的牽係。

於是,他橫越千裏,隨著清風,回到這塊土地,回到她麵前。

銀狐淡瞟她薄弱的背脊一眼,“傷勢複原得很慢。”狹長的眼低沉斂著,不輕易泄漏心緒。

賀青攪著已涼透的清粥,漫不經心的應道:“已經結痂了不是嗎!”

等等,他才剛回來吧!除非他有透視眼,否則……

“你剛才……全看見了!我沒聽見你進門。”她可以感覺到自已的臉上開始發燙。

“誰知道你在想什麼。”他一雙厲眸橫著不快的說。

“你應該知會一聲吧。”

“房間是我的,需要向誰知會。”銀狐沉著一張臉,邊說邊寬衣解帶。

“我不是空氣,我不習慣在人前赤裸裸的。”她聽察不出銀狐目前的正確方位,卻被突然朝她侵襲而來的冷涼因子僵化了背脊。

背部有片肉牆抵住她,想也知道那具引人遐思的男體此刻必然赤裸無衣物,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每處體肌,堅硬而挺拔。她不敢輕舉妄動,任由他緊密無間隙地貼合著她。

“你也隻能在我麵前赤裸裸的。”他的體息盤旋在她鼻端,他耳語般的低吟嗬涼了她的耳際,賀青安分地站在銀狐與方桌間,一動也不動的。

銀狐的“氣”是屬於那種會沁人肌骨的冷冽,十分危險。

“把粥喝完。”他鬆開了禁錮她的無形牢籠,走進浴室。

嘩啦啦的水聲傳出後,賀青才逐漸回過神。舀著粥有一口沒—口的送進嘴裏,突然覺得好像有種冰冰軟軟的東西飄撫過,她起身繞過方桌,將身子探出窗外,掌心處傳來點點的冰涼。

“哇,真的下大風雪了。”她嬌呼一聲。

好可惜,複蓋白雪的山峰最是漂亮,尼斯堡位於山頂,視野更加遼闊,唉,真想看看白雪皚皚的山峰。賀青躍坐上石台,探出身子,兀自發起愣來。

過了半晌,一股熱氣自後方攏向她,賀青直覺回過身子尋向熱源,卻不其然地撞進甫出浴的銀狐懷裏。

“別學人家浪漫。”銀狐長手一伸關上敞開的窗扇,被抵在他身前的賀青當下紅了素顏。

她……幾乎是吻上他赤裸的胸膛。呼,臉好像在發燙,她……她不是故意的,那不算吻吧,隻是貼碰了一下,她又何必暗自慌張。

“我……我先睡了。”她速速摸向床,鑽進被窩,悸動不已的芳心仍如擂鼓般。

“起來,先別睡。”銀狐冰冷的音調在她耳畔響起,大床的另一邊沉沉低陷,他的氣又將她包圍得密不通風了。

銀狐隻手撐起她欲坐起的身子,眉頭不禁微蹙了下,她輕得像羽毛。

“有事?”疑問才出口,銀狐已敏捷的替她解了衣帶,褪了衣衫。

“瑪莎有按時替你換藥?”

“嗯。”銀狐在她背上塗抹藥膏嗎?涼涼的,很舒服。“還需要再上藥嗎!”

“去疤。”上完藥,銀狐幫她重薪穿好衣服。

“謝謝。”

“背上有藥,趴著睡。”

“可是……”她的語氣有些遲疑。之前幾晚趴著睡,第二天一覺醒來,四肢百骸無一處不麻痹酸疼,動也動不了,像被坦克碾平的扁屍一樣,真是有苦難言。

不過她還是乖乖地臥回原位,心裏開始為明早的身體祈禱。

銀狐隨後也熄了燈上床,動作很輕,似乎不想驚擾到身旁早已閉緊雙眸的人。

一整夜,賀青是輾轉難眠,首先是雙臂開始發麻,接著脖子也變得僵硬,酸疼的螓首左置右擺皆不自在;然後是背脊,保持數個鍾頭同一姿勢後,脊椎開始渴望伸展自由,而她平放的雙腿,早已失去知覺。

就是這股痛楚,夜夜擾人清夢。

察覺了賀青不適的悄然騷動,銀狐索性將她抱進懷裏,讓她安適地跺靠著他的胸膛入睡。

“我吵醒你了?”又得煩擾他,可是這樣睡果真舒服多了。

“沒有。”他壓根尚未入眠。一個活生生的女人睡在他床上,她的呼吸、她的氣息在他的世界裏搗亂,他若還睡得了覺,他就不是男人。

“抱歉,又讓你麻煩。”賀青靠著他冰涼的體膚,細聲細語的說,修長的雙腿想調個舒適的位置而移動……

“拜托,不該你亂動的地方就別亂動。”不安分的女人,他痛苦卻不改冷硬的低吼。

“對……對不起。”她的雙頰因羞愧而熱辣。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一時失察,忘了男人的生理機能何其敏感脆弱。

銀狐沉默不語,一隻猿臂無處伸展,隻好交叉置於腦後。

“你的身體冰涼涼的,很冷嗎?”賀青突然開口問。她的身體是暖和的,可銀狐卻絲毫沒感染她的溫熱,難不成他血液真是冰冷的?

“一向如此。”他拉起被子蓋緊賀青,蓄意保持淡漠。

“說真的,我了解你的一切,卻不懂該如何與你共存。一個人永遠無法揣測另一個人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守在你身後,我卻時時擔憂自己是否會不小心踩到你的痛腳,擾你不高興,麵對這種不安定的局麵,我……我是真的擔心。”她不敢提及任何有關蛇塚一事,生怕她和銀狐的關係再度惡劣。

蛇塚家她回不去,求死又死不了,被銀狐帶回尼斯堡後,她與外界的一切聯係全斷了,或許這正是他的用意,自始至終,銀狐皆打定了主意棄蛇塚如糞土。

“把蛇塚那個世界徹底地從記憶中踢除和遺忘,你會好過些。”銀狐難得開口說出蛇塚這個姓氏,隻為了安撫她的不安,何時他也變得遲鈍?

“原來你還念得出這姓氏,我以為你早忘了。”賀青抬起頭,一雙美麗的眼睛睜得如銅鈴,寫滿了驚奇。

銀狐深凝著十公分外的瓜子臉,細細梭巡她精致的肌膚,修長的食指逐漸代替眼,緩緩描著她的眼、鼻、口、頰,陡地,薄唇揚起邪魅般的詭笑。

有人為他準備了一個女人,含苞待放地苦守了他二十六年,隻等他的采擷,那他何必再扮演聖人君子。

“我要你,賀青。就在今晚。”說完,銀狐坐直起身,順勢將賀青圍擁在他的懷中。他負責告知她訊息,至於同不同意由不得她選擇,因為他決定了即將發展的程序,就不允許生變。

“別碰我,銀狐。”賀青使勁推開箝製住她的鐵臂,失去重心地跌坐至床尾,靠著床沿欄杆喘息。

是她太天真了,再冷僻跋扈的男人都會有生理欲望,他僅是想要她的身體,那是一種純生物本能的性欲發泄,她再不濟,也不願淪落為泄欲的工具。

“你是我的,還需要我提醒嗎?要是忘了,沒關係,摸摸你耳上的青蛇,想想它所代表的意義;再想不透,就聽聽自己的心跳,想想是誰讓它獲得第二次幸運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