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孤雲卻是皺了皺眉頭,從心底深處對這樣裝扮的沈清歡有種排斥不喜。
不是不喜歡她這個人,而是單純對那身行頭的不喜,總有種它們要搶了他的人的錯覺。
恨生仍舊是那身尋常的道士袍,恭恭敬敬地等在外麵。
沈清歡從馬車上跳下來,直接招呼他道:「恨生,我們先到那邊打坐吧。」
「好。」恨生完全是她怎麼說就怎麼做,從來沒一個不字。
兩個人走到離山穀不遠的一處空地,然後衣擺一掀便席地而坐,麵朝穀口,手中掐訣,口中念念有詞,閉目盤腿打坐。
時間一點點過去,子時也在一點點接近。
在子時前,侍衛拉來了好幾車用麻袋裝好的紙錢,這是他們在最短的時候能弄到的最多紙錢了。
時辰到,恨生遞上三炷香,沈清歡手持清香,法訣一掐,香點燃,嫋嫋輕煙直上雲霄,持香三點頭,祭天、祭地、祭鬼神。
一身法袍的沈清歡此時一臉法相莊嚴,左手持香,右袖在麵前一拂,就見一張桌子憑空出現,恨生上前擺上香爐。
後麵一群侍衛看得目瞪口呆,雖然他們整天「沈道長沈道長」的叫,其實本就沒將她當成一個真正的道士。
實在是因為沈道長跟他們家大人的那關係,橫看豎看也不符合出家人的模樣,但此時見她化靈為物,著實的眼界大開。
原來,沈道長真的是一個道長啊!
「三炷清香敬鬼神,生前不論身後名,天地有正氣,萬物有陰陽……」隨著她清亮輕緩的念誦,她慢慢朝前踏地。
步子卻沒有落到地上,她彷佛踩到了台階之上,就那麼一階一階地走了上去。
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個慢慢憑空而的道者身上,她走的並不是一條直線,時不時會有變動,就似在走一個圖案一般。
符篆從她的紙間流出,信手一揮便牢牢固定在空中,像一麵麵堅實可靠的小方磚一樣懸浮在空中。
隨著她最後一聲輕斥「落」,所有的符篆都爭先恐後地向著某一個點而去,瞬間那個點爆發出萬道金光,將這夜空照得分外明亮,也將那憑空而立的道者照得光芒萬丈,猶如神祗,莊嚴不可侵犯。
與此同時,穀口外祭桌前的恨生開始唱誦經文,焚燒紙錢。
一把把的紙錢落入火堆,化作道道輕煙,直上九霄。
「……萬法歸宗,道法自然,陣起……」半空中的清亮嗓音猶自在念。
隨著四麵大陣成,金光將整個山穀團團籠罩,空中的道者盤腿端坐空中,閉目念誦經文,不再有別的舉動。
三炷清香燃盡,沈清歡突然自高空飄然而下,祭桌前再撚高香,重插入香爐。
「清氣開,濁氣降,陰陽二炁,和和為順……身死萬事休,黃泉路上結伴行,同袍並行下九幽……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陰陽二使,開路……」
輕斥聲中,沈清歡手中桃木劍劍指西北,一道亮光劈向虛空,滾滾黑色猶如浩浩江流,齊齊朝著劍尖劈指的方向而去。
她就保持著那個動作不變,漸漸地額頭上有冷汗滲出,身形微晃,舌尖一咬,左手食指將血抹上劍身,再劈一劍,大喝一聲,「開——」
有血順著她的嘴角涎下,看上去十分可怖,而她的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
韋孤雲死死握緊自已的拳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動作。他現在無比的懊悔,就不該對她心軟,她果然力有未逮。
可此時此刻,他也不敢貿然上前打擾她,隻能心急如焚地看著。
「恨生,撒錢。」
「是。」
恨生抓住兩個麻袋,用力將之拋向半空,麻袋中的紙錢紛飛,恍似有靈,西北而去。
恨生手上不敢有絲毫停頓,繼續狂灑紙錢,此時穀中陰風大作,陰火竄升,那些紙錢幾乎是升空瞬間便化作了飛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