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駱駝口安國臣興商(1 / 3)

張浦趕到橫山,安國臣已恭侯多時。一見麵,安國臣便豎起大指,欽佩地讚歎:“張公,真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好鐵石,真正好鐵石。咱走遍天下,這是咱見過的最好的鐵石礦脈。人馬器械一應開礦煉鐵之需,咱皆已備齊,萬事具備,就等待張公。”

開礦煉鐵之議,開始時,安國臣並不樂觀。特別是聽張浦說橫山有鐵脈,更加不以為然。以他遊曆天下的見聞,並沒有聽說夏州有鐵脈。再有,以他聞名天下的大賈身份,他對張浦這個山溝溝裏出來的放羊娃,也不賓服。礙於李繼遷的臉麵,當時勉強答應負責操辦具體事宜。也隻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看的態度。招募了一夥突厥人,秘密開進了橫山。突厥人善於開礦鍛鐵,很快便尋找到鐵脈,竟是富得不能再富了的鐵礦脈。

事實勝於雄辯,安國臣立馬轉變態度。所以一見麵,就變相地向張浦認錯服輸。

對安國臣前倨後恭的心思,張浦心知肚明,當下故作不知地微笑道:“黃胡子,一向可好?你這胡子近來可沒見少,是什麼原由?”安國臣恭順地笑道:“那得感謝張公,給咱派的好活。這段時間,咱沒有跟老婆照麵,讓她想揪誰的胡子,就揪誰的胡子去。”

兩人說說笑笑,將以往的隔閡消散於無形。說話之際,張浦猛然想起一事,問道:“黃胡子,怎麼橫山下的百姓,都一哄聲地說橫山裏出了妖魔鬼怪,是怎麼回事?”

安國臣笑道:“張公有所不知,這是咱特意用的障眼法,借鬼驅人,以塞視聽,免得走漏消息。”張浦點頭讚道:“公能如此用心政務,足見公之忠勤。然魚鳥過之雖無痕,卻有影。長此下去,必有風聲外揚,若僅依此法,怕是難以長久保全。依浦之見,還是要在民心上下功夫。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果真得了民心,又何患一礦不能保全?”

安國臣聳然動容,再次豎起大指,歎服道:“張公之言,真乃金玉良言,令咱不能不為之賓服。咱之所為,終究是小道,難以大成。咱定當尊張公之意,盡皆改過。”張浦笑道:“黃胡子,小道亦是道,有時還非其不可。隻是詭詐之道,隻能權宜,不能久為。”

至此,安國臣算是徹底賓服張浦,用心操勞具體事宜。正所謂行下春風,既能得到秋雨。

安國臣一改愚民為親民,立馬見效。一個世代放羊的老漢,給安國臣提供一個冶煉地點,是一個名叫土龍宮的山洞,裏麵空間巨大無比,有山泉,並且有深不知底的深潭,埋藏千軍萬馬都不見其小,何況區區冶煉作坊。令張浦和安國臣喜出望外的是,山洞裏本身就有豐富的鐵石。這麼一來,隻要將土龍宮鮮為人知的洞口偽裝隱蔽好,再不怕被人發現。

至此,張浦徹底放心,重新安排人管理,攜安國臣去駱駝路,設市經商。

漫漫古道,駝鈴叮當,橫越滔滔黃河,北臨天湖草原,西南、西北皆為回鶻,西麵有吐蕃六穀潘羅支等部,這裏就是駱駝路的最西端,是多民族的彙集地,亦是古絲綢之路的一部分,又是西北各族進貢中原王朝的必經之路。千百年來,駱駝口就是西北各族的自由貿易的場所,是一座巨大的聚寶盆,是巨商大賈的發財地,也是馬賊強盜窺視的寶庫。

因此,駱駝口充滿了財富與血腥。商人們是一手握著金錢,一手拿著刀箭在交易。

五代十國的大亂,對於駱駝口這個天然大市場,並沒有太大影響。宋平定中原後,這裏一度更為繁茂。自從宋進入平夏部,橫征暴斂、肆意欺壓各民族,致使盜賊蜂起,馬賊遍地,加之李繼遷掀起的反抗戰爭,令這裏的平衡受到影響,貿易已經全部中斷。

張浦和安國臣的任務,是恢複這裏的交易,取代宋有司,將巨大的稅收歸平夏軍。

駱駝口處在莊浪鬼二與來羅魏五的勢力邊緣,有他們強大的武力做後盾,加上李繼衝的一千精兵保駕護航,重新啟動駱駝口市場,還是具備條件。張浦與安國臣趕到時,李繼衝已經掃清周邊的馬賊強盜,完成基本的準備工作。張浦與安國臣顧不上歇息,亮出回鶻巨商安國臣的大旗,派出人馬,知會回鶻、吐蕃等族人,緊鑼密鼓地準備開張。

駱駝口市場重啟,且有天下聞名的巨商大賈安國臣牽頭,令各族人和以經商聞名於世的回鶻商人喜出望外。各族出產不同,需要與外界交易,駱駝口市場的凋落,給各族的生活造成極大困難,斷了許多商人的生財之道,聞聽開市,紛紛打點貨物前往交易。

經過二個月的緊張籌措,西南、西北的回鶻及各地商人陸續趕來,接下來,便可以正式開張大吉。剩下的事,就是安國臣和李繼衝的事了,張浦可以奔赴下一站。因此,張浦在臨走之前,特地帶著李大信等人,登上駱駝塬,觀賞一下這一段辛勞的成果。

夕陽西下,通往駱駝口的各條古道上,不時響起叮叮當當的駝鈴聲。金燦燦的陽光下,一隊隊金色的駱駝,如同一隊隊雄壯的金甲武士,邁著征服荒漠的腳步,緩緩而來悠悠而去。路邊坐著牧羊人,風把牧羊人臉吹黑了,皮吹皺了,好似幹枯的老樹皮。牧羊人的眼睛被風吹的像兔子,紅紅的爛了一圈又一圈,終日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眼淚汪汪的。牧羊人反穿著老羊皮襖,雕塑似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坐了幾千年。

高高的駱駝塬上,李大信率兵護衛著張浦,望著眼前的一切。張浦麵露欣然,駱駝口市一開,能為平夏軍籌集資金不說,還給各族人帶來極大方便,解決許多人的生機。

“來了來了,又一隊。嗨,犛牛隊也上來了。好家夥,照這個來法,咱平夏軍可發大財了。”李大信指著一隊隊商隊,興奮的手舞足蹈。張浦卻聽到,獵獵的西北風,吹來唐人岑參的吟唱:輪台城頭夜吹角,輪台城北旄頭落。羽書昨夜過渠犁,單於已在金山西。戍樓西望煙塵黑,漢軍屯在輪台北。上將擁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軍行。四邊伐鼓雪海湧,三軍大呼陰山動。虜塞兵氣連雲屯,戰場白骨纏草根。劍河風急雲片闊,沙口石凍馬蹄脫。亞相勤王甘苦辛。誓將報主靜邊塵。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

“張阿哥,你好象不高興?”李大信得不到回應,奇異地望著張浦問。張浦微歎道:“不是不高興,是怕高興不了多久。知道嗎?駝鈴聲一起,號角聲怕是也要跟著來了。這些邊稅,朝廷全給了那些捍衛邊陲的將帥,其境內‘管榷之利悉以與之,其貿易則免征其稅,’故邊臣皆富,用此錢財養死士,招募諜者,刺探敵情,測山川道路……咱們這麼一做,等於從靈州、原州、涼州等宋朝邊帥的虎口奪食,他們豈能置之不理?爭戰勢必接踵而來。我等當未雨綢繆。走吧,回去會合安國臣和繼衝,商討預防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