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裏,墨夜費力地扯下身上早已破爛不堪的披風和衣物,傷口處凝結後的血痂將布料與血肉粘在了一起,在暴力的撕扯下,傷口又再度崩裂開來,緩緩滲出血來。
身上各處傳來的痛感加上精神力的過度消耗,墨夜再也支撐不住,兩眼一黑,重重地倒在了床上,昏睡過去,也不顧血液將琉璃送來的新被子染上點點紅斑。
傳送卷軸設定的目標地就是墨夜的寢室,陳舊的地磚上,魔法陣的光芒閃滅,魔力的波動如漣漪般散開,從中心開始,緩緩消失,直至於無。
僅僅隻是解放了一小部分的魔力,就將墨夜還算是結實的身體破壞的千瘡百孔,若不是與此同時所具有的超速修複能力,墨夜早就已經死在泥潭街的地麵下了。唯一出現偏差的就是那個綠頭發的男人,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其他的勢力插手,不過想想也是,隕星之戒的存在一定會讓許多明裏暗裏的勢力垂涎欲滴,出手搶奪原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墨夜的識海中,那道通天徹地的光柱漸漸黯淡下去了,血瞳端坐在布滿荊棘的王座上,黑色的鎖鏈緩緩生成,又重新纏上原本已解放的右手,將其死死鎖住。
“那麼,接下來,會有什麼有趣的事呢?真是期待啊……”血瞳微笑,絲毫不在意鎖鏈冰冷的的觸感,那雙映著血海的瞳孔漸漸隱沒在黑暗中,在徹底消失之前,有一道奪目耀眼的火光自遠處掠過,帶著熊熊燃起的火焰,伴著撕破無邊黑暗的電閃雷鳴,出現在這識海的夜空中。
有咆哮的風聲激蕩,那火光在瞬間炸開,像是絢爛的煙火,卻帶著恐怖的破壞氣息,在黑暗中散開,最後化作點點光斑,像是仲夏夜空中閃爍的星河,布滿了整個識海。
墨夜沒有欣賞到這令人讚歎的光景,不堪重負的身體和精神在危險中還能支撐的住,一旦脫險,稍微放鬆便使得他直接暈了過去。
原本緊緊握在手中的黑色戒指在血液的浸染下,竟像是被融化一樣,一點一點滲進掌心中,隨後像是活過來了一般,隨著血流,轉移到了左手的中指上,凝成一圈黑色的古怪文字,像是畫在中指根部一般。
點點璀璨的星光浮現在墨夜身旁,在不見天日的房間中劃出一片微弱的螢光,像是忠誠的守衛,拱衛在君主的身旁。
校長室,寬大的書桌旁,淩玉成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杯中碧綠的茶湯蕩起漣漪,沁人心脾的茶香卻令淩玉成皺眉。
側過頭,隔著厚重的窗幕看向男生寢室樓,淩玉成眉頭擰成川字,就在剛才,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異常的魔力波動,雖然被人掩飾得極為細微,不易發覺,但對於淩玉成的感知能力來說,就像是平靜的水麵上水蜘蛛迅速掠過一般,還是留下了痕跡。
看著杯中起伏的嫩綠葉片,淩玉成閉著眼搖了搖頭,抿了口清香的茶湯,指尖在桌麵輕點,無形的領域瞬間被釋放,將整個學院籠罩起來,那異常的魔力波動所產生的漣漪就像是碰上了無形的湖岸,被反彈回了學院,餘波漸漸平息下來。
“真是頭疼啊……”淩玉成喃喃,揉著隱隱發脹的太陽穴,“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馬虎麼?闖了禍也不知道擦幹淨屁股……這要是被人找上門可就有得看了。”
雖說對遠在大陸腹地的少主向來是十分尊崇,甚至因為那位驚才豔豔的少主的一個托付,來到北部這默默無聞的小城裏一呆就是三年,淩玉成心裏也不住在嘀咕,為了一個看不出前途的同齡人,少主對他也太看重了,來這的三年,淩玉成明裏暗裏試探了許多次,得出的結論就是:這個名叫墨夜的小子毫無成為一流魔法師的資質,就算是傾家族之力來培養,也隻是白費。這讓淩玉成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天。
那股異常的魔力波動無疑來自於那個拖後腿小子的宿舍,像是空間魔法的波動,無法想像那個連最基礎魔法都無法熟練掌握的小子能夠使用這種高等級的魔法,但那股波動卻是確確實實不容作假的。淩玉成在最初的驚訝過後,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疑惑:這個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上去沒有什麼異常,但卻又像是籠著一層霧氣,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像是藏著什麼秘密。淩玉成設想了許多種可能,卻被一一推翻,讓他如墜雲裏的不僅是這異常的波動,少主對這小子的了解亦讓他十分不解,明明雲溪城遠離大陸中心,少主沒可能跟墨夜有過接觸,卻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對墨夜的情況了解甚多,真是讓人心裏癢癢的,忍不住想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