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在午飯時達到了頂峰。
七大姑八大姨圍在樹下納著鞋底在談。
漢子幹著農活、手藝活兒在談。
大家小姐夫人們喝著茶、繡著花,也在談。
“聽說,碰都沒有碰過呢!就要另娶一個,那當時為什麼不直接娶薛家姑娘?”
“就是,不喜,就不要謔謔人沈家姑娘啊!沈家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
“還能是什麼?吃絕戶唄!欺負沈家隻她一人了。”
“他們沒想到,咱沈家小姐也是有氣性的。”
“要我說,許家人也是過分了,說人家有瘋病,真是吃相不要太難看了!”
“就是,我昨日還和小姐碰過麵,人好好的,持著禮,客客氣氣的,哪裏是瘋的?”
“呸,真夠不要臉的!沈老爺在世時,對鎮上人可是不差的,倒是這許家,就沒出什麼好東西。”
“就是就是......”
沈雲練銀子沒白花,輿論顯然沒有偏向許家,而是一邊倒地偏向了沈雲練。
許家人還不知道外麵傳成什麼樣了。
許君逸讓人去請郎中到家裏看病。
人家先問,去許家看誰的病。
下人莫名其妙,有銀子不就行了,管是看誰的病,但他還是答了,是給他們家大少夫人看病。
郎中擺手,瘋病,看不了一點。
然後鎮上總共那麼幾個郎中,大家跟開過行業會議一樣,口徑那叫一個統一。
許家這些爛事兒,誰也不想攤上,若是助紂為虐,以後在鎮子隻怕要被人把脊梁骨戳爛,生意也別想做了。
下人又莫名其妙地回了家。
“大公子,我都沒有說什麼病,他們就說瘋病治不了。”
許君逸皺著眉,開始覺得自己好像並不了解沈雲練,而且,她也並不是原來看起來那麼忠厚老實。
他再一次來到沈雲練的房門前。
門還沒有敲,就聽到下人來報:
“京裏來人了。”
“怕是送供職的文書。”許君逸高興得很,轉身就跑去見客。
而沈雲練聽到外麵的對話,也讓彩霞移開了桌子,打開了門。
本來呢,自己也能收拾這些人,但是她又想看看,原主父親和將軍這關係到底鐵到什麼程度,所以就寫了信,帶上信物,讓大表弟騎馬去京裏搬救兵。
人脈很重要,能用一定要用上。
許君逸一看,院子裏站著一隊侍衛。
這架勢好像不是送信的啊!
他遲疑地進了堂屋,就見主位坐著一位年輕武將,一臉冷色。
這,看起來,不是什麼好事啊!
此時,跪在武將身前的許孝賢忙回身道:“逸兒,這位是輔國大將軍麾下蕭副將,快行禮。”
許君逸聽到父親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於是也忙跪下行禮。
蕭瑒身子一歪,把腿架上了椅子,由靴子裏拔出把短刀,在手裏把玩。
“不是來找你們的,我來替輔國大將軍,看看侄女兒。”
聲音慵懶,痞裏痞氣的,卻是滿眼狠戾,二十來歲能做到副將,定不是善類。
許君逸抬起頭,心裏“咚”一響。
這時,他才想起來,嶽父沈縱英正是軍中之人,心叫不好。
隻是不知道,他都去世這些年了,還能搬動大將軍的人。
“蕭副將,夫人她今日身子不適......”
“不適?”蕭瑒手一抬,手中的短刀如同插進豆腐裏一樣插進了桌子裏,隻剩了一截刀柄。
“這......”
“沒有不適,好得很。”
人未至,聲已至。
蕭瑒輕抬眸子,與來人的眸子撞在了一起。
不知為何,兩人都同時輕扯嘴角笑了笑,一樣的戲謔,一樣的桀驁,如同照鏡一般。
沈雲練一身暮山紫衣裙,起得急,也未好好梳頭,隻紮了個高馬尾,無妝無飾,又淋了幾步雨,整個人看起來如雨中紫藤一般清爽。
她已聽說來的是副將,說明輔國大將軍還是看中的,而且,這位姓蕭,即是皇親國戚。
大衡國五百人一衛,三衛一統領,三統領一副將,所以這位官至五品,執掌著近五千兵。
“蕭副將。”沈雲練禮了禮,沒有跪。
蕭瑒笑得更深,他俯身到許君逸身前問:“莫不是,不想讓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