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澤春聞言,雙眸登時光采四溢,隻差沒流下兩行感激的熱淚。
無心理會他的反應,江慎已率先移步,循著平日巡查的路線而去。
少了叨叨絮絮的仲澤春在一旁,他反倒可以從容細心的留意周遭一如往昔的熱絡情景。
許是太過留心周遭的變化,江慎竟失了神,迎麵撞到人。
江慎回過神正打算道歉,不料被他撞著的男子一發現他回頭,倏地拔腿就跑。
眸底映入對方倉皇的身影,他雙目一凝,頓時寒了臉色,伸手探向腰間,果然發現錢袋已不翼而飛。
他倏地轉身,眸光銳利如鷹,一個騰身直向小賊撲去。“站住!”
水叮叮分神瞥了身後頎長、矯健的黑影一眼,心一擰,忍不住暗咒了一聲。
唉!真是不要命了,都怪自己餓得前胸貼後背,竟會眼花撩亂的找了個官差下手?
身後的吼聲鏗鏘有力、中氣十足,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她不由得猜想,自己肯定逃不過對方的追捕。
思緒一定,水叮叮坦然停住腳步,在男子準備拽起她、押送官府時,朝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官差大哥是同我說話嗎?”
江慎直直盯著她,久久才道:“少在本爺麵前裝腔作勢。”
瞧他薄唇抿成一直線,臉色嚴峻而鐵青,水叮叮愕然的眨了眨眼,一臉無害地直瞅著江慎。
迎向小賊生得過分秀氣的臉龐,他徐然地道:“方才我撞了你——”
他話未盡,水叮叮立即包容的朝他揮揮手。“哦!官差大哥有禮了,不用道歉啦,我的身子壯,撞一下不礙事的。”
江慎眯起眼,俊臉繃緊了一分。
眼前的小賊不簡單,應對從容,而且轉瞬間讓他成了理虧的一方?
水叮叮見他文風不動的杵在原地,算準了時間準備開溜,江慎卻早一步看穿她的伎倆,伸手便拽住她的袖口。“不準走!”
水叮叮怔了怔,有些訝於眼前官差深厚的內力,被他這麼一拽,自己竟然動彈不得。
“勞煩小兄弟陪我走一趟府衙。”他抿起了唇,冷峻的臉部線條更顯僵硬。
水叮叮聞言,率性大笑。“唉呀!官差大哥真的不用客氣啦,我不介意的,你盡管捉犯人去!”
她想拍拍他的肩,卻發現眼前的官差高大得像棵樹,於是隻好縮回手改抱拳,繼續裝傻充愣,裝死到底。
“我說過,不用在我麵前打馬虎眼,我不吃這套。”
許是對方想掙脫他的鉗製,他的掌不知怎的,竟跟著往下挪移握住她的纖腕。
掌中的纖腕溫潤細膩,江慎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再抬頭覷了覷眼前這發育不良的小賊,神色有些詭異。
當朝有太多愛做男子裝扮的姑娘家,他身為府縣捕頭更該謹慎辨別,要不被扣上輕薄的罪名可不劃算。
打量的深眸落在生得秀氣的小賊臉上,他暗自思忖。
眼前的小賊膚色如同剝了皮的蔥根,幾近透明白皙,那雙正瞪著他的眸子透明澄澈,但言談舉止全無半點女兒家姿態……
頓時,他竟分不出她是男是女!
見他的眸光帶著沉思的意味,水叮叮煩躁地問:“這位官差大哥,你到底是想怎麼樣?”
江慎正了正神色道:“方才我撞了你,而你順勢偷了我的錢袋。”
“你眼睛瞎了嗎?我哪裏像賊?”她單手插腰,頗有氣勢地岔開腳步,露出嫩白腳拇趾的腳尖正在地麵上打著拍子。
雖然她的穿著是“樸素”了點,鞋也髒了,甚至破了一小個洞,但這些衙門官差平時撈百姓的油水,現在當救濟分一點給她也不為過吧!
江慎似已習慣麵對這無賴的市井小民,瞥了她一眼便平穩地道:“按規矩,要搜搜小兄弟的身了。”
搜身?被他碰了身子,她水叮叮還有清白可言嗎?
“你敢?”
“得罪了。”江慎抱拳,剛正的淩厲眸光透露出他堅決的打算。
睥睨地迎向男子倨傲卻客氣的模樣,水叮叮不由得想,她扒遍大江南北,這回是不是會栽在這個臭臉官差手上,得進牢裏做客。
思及此,她心一慌連忙嚷道:“你這無理的官差,沒有真憑實據,竟然公然栽贓,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大叫了!”
“本爺行得正、坐得穩,小兄弟若想引人側目,盡管出聲。”他不動如山,答得磊落。
圓瞠著眸,水叮叮頭一回遇到如此難纏的角色。
這些年來,笨一點的“受害者”無不被她精湛的演技所蒙混,再大不了,搬出自己淒慘的身世,絕對能讓人為之鼻酸,給予更多善心。
“啐!你行得正、坐得穩,我可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更何況你們領的糧餉,可是我們百姓征的稅、納的銀兩,現在竟反過來誣賴我這個純正善良又無辜的小老百姓,你的良心過得去嗎?”
“有什麼話回府衙再說,又或者……直接搜身。”江慎緊抿著唇,冷冷看著她義憤填膺的神情。
情況大大不妙!汗珠沁出額角,水叮叮思索著該如何脫險。
驀地,她水燦的眸子一閃,飛快地彎下腰。“唉呀!我的肚子好痛呀!”
“不用耍花招。”江慎麵無表情地開口。
這等蹩腳花招屢見不鮮,由此可見此人作賊心虛,急著想脫罪。
“唉呀!還有沒有王法呀?一個官差竟公然在大街欺負人呀!”橫豎是死,她豁出去了!
江慎慢條斯理地正打算開口時,一道熟悉的嗓音由身後傳來——
“是哪個惡人敢在我平波縣造次、撒潑啊!”
仲澤春剛填飽肚子,一聽聞呼叫,瀟灑無比的向鄰近攤販借了根扁擔,朝拉扯的兩人揮耍而去。
感覺到身後疾風而至,江慎一閃一躲,俐落地以兩指夾住扁擔,製住仲澤春突來的攻擊。
氣勁落指,江慎甩開扁擔,盯著他道:“仲澤春,你是吃飽了太撐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