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丁汝昌正站在主炮之上的艦橋上,他的旁邊站著泰勒。
5分鍾後,當北洋艦隊進入日艦炮火有效射程之內,即12點55分,當雙方艦隊駛近至3000米時,開始發炮還擊。霎時間,兩軍大小各炮,連環轟發。炮聲隆隆,硝煙彌漫,一場驚心動魄的海上鏖戰開始了。
“地爐煮海海波湧,海鳥絕飛伏蛟恐。”這場有22艘軍艦參加的,自12時50分打響,至午後5時30分結束,曆時近5個小時的黃海大海戰,其兵力之眾多,戰鬥之激烈,時間之持久,均為世界近代海戰史上所罕見。在這次海戰中,北洋艦隊廣大愛國官兵,在敵強我弱的不利形勢下,發揚了視死如歸,不怕犧牲的大無畏精神,同日本海軍進行了頑強的搏鬥。為中華民族近代反帝鬥爭史,譜寫了可歌可泣的壯麗篇章。
當雙方艦隊相距約3000米時,日本第一遊擊隊4艦,一麵以猛烈炮火射擊,一麵加快速度,橫越北洋艦隊陣前,左轉舵,改道飛馳,繞攻北洋艦隊右翼之超勇、揚威二弱艦。超勇、揚威均為1881年(光緒七年)下水的陳舊兵艦,艦齡已達13年。老朽陳舊,速度遲緩,炮火不濟,防禦力極弱。二艦雖竭力抵抗,但在敵人4艘快速巡洋艦的一舷齊射的優勢火力攻擊下,終於中彈起火。
同時,日艦所發射的第一批排炮,將北洋艦隊旗艦定遠望台擊毀。正在望台上督戰的提督丁汝昌“右邊頭麵以及頸項皆被燒傷”,不能指揮戰事。接著,日艦排炮又將帥旗打落,信號索具也被摧毀。信號旗無法發出,艦隊失去指揮和聯絡。
對於北洋艦隊這一場堅韌而頑強的血戰,有許多別有用心的誤讀,以此來批評北洋海軍官兵的腐敗。
其中關於海戰一開始定遠艦主炮第一次射擊震塌了其年久失修的棧橋,提督丁汝昌開戰即跌成重傷,因此艦隊失去指揮的說法,非常具有代表性。
大戰一開始,主帥就負了重傷,但並不是被敵人的炮火打傷,而是在自己的軍艦上,因為非常離奇的事故而跌傷,由此而不能指揮戰鬥,讓北洋艦隊一開始就陷於沒有主帥指揮的荒唐境地。如果這種說法成立,以上敘述描繪的場景,確實非常像一出鬧劇。這樣看來北洋艦隊的官兵實在是太腐朽無能了。
關於以上的故事還有另外一個版本,矛頭指向了丁汝昌的副手,定遠艦的管帶劉步蟾。這樣的說法指責提督丁汝昌的受傷是因為劉步蟾的陰謀。劉步蟾是因為私人的恩怨,不服氣丁汝昌的領導,心懷怨恨,有意趁丁汝昌在棧橋上觀察敵情的時候,命令炮手開火,由於克虜伯巨炮發出炮彈時的巨大震動,將丁汝昌震倒而跌成重傷。
時至今日,在許多專家的研究之下,以上一些不實之詞,都可以一一進行平反。
丁汝昌絕不是以前人們所認為的那樣蠻橫無能。提督之所以受傷,其實最直接的原因是因為交戰之初,定遠艦的艦橋就被日軍的炮彈打斷,時間是在12點58分。這在日軍的觀測中也有詳細的記錄。
丁汝昌正是在這時受傷,被炮彈炸飛的碎裂甲板飛落下來,打到了丁汝昌,壓在了丁汝昌的左腿之上,使丁汝昌不能動彈。丁汝昌由此在開戰之初就身負重傷。
開戰之初,元帥就身負重傷,這說明什麼?丁汝昌並沒有貪生怕死,躲在船艙之內,而是親臨第一線,他的受傷,是有一種偶然性,也許是一種難以預測的命運的安排。
眼見元帥受傷,官兵們要將丁汝昌抬回船艙內包紮休息,丁汝昌卻堅絕不肯,他依然支撐著坐在甲板的過道側麵,一直堅持作戰到底。他強忍著斷腿巨大的傷痛,神情沉著穩定,時而還麵帶微笑。他以一種無畏而堅強的意誌,鼓舞著定遠艦上的官兵們繼續戰鬥。視死如歸,絕不輕言放棄。
日軍精準的炮彈一開始便炸傷了提督,同時也炸毀了定遠艦的桅杆信號旗。艦隊各船之間,是通過信號旗來聯絡的。那麼開戰之初,定遠艦已無法向其他船隻發布指令。那個時代的海戰,各艦都依照旗艦的信號旗行動,而此刻北洋艦隊的旗艦不能下達命令了。
大戰剛一開始,艦隊就已經徹底地陷於不利,失去了勝算,這是一種可歎的悲劇。
這是時,這是命,但這絕不是海軍腐朽無能的過錯,也不是提督的無能。作為一個軍人,丁汝昌已經做好了他應該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