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3)

餘寒花?!

這是一個死去多年的名字呀!

“不可能!”範啼明猛甩下腦袋。“餘寒花早已死了,”他反應之激烈使張師涯和江默嬋都嚇了一跳。

張師涯敏感的質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餘家失蹤多年的獨子,我是餘寒花的親弟弟!”範啼明豁出去地表明身分,卻對默嬋感到抱歉,因為他欺騙了她。

默嬋很意外的看著他,臉上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憂愁神情。

“原來……”她發覺心中漲滿莫名的情緒很難繼續說下去。

“不錯,我過去是叫餘蓮洞,而如今我是你的丈夫——範啼明。”

“永遠都是嗎?”她現出一抹微弱的笑容。

“永遠都是。”他握住妻子的手,給予肯定的答覆,四處張望了一下,替她選一張看來最舒適的椅子,扶她坐好。“現在,我必須向一個人討回公道。”

他嚴厲的、專注的瞪視張師涯,頗有餓虎撲羊之勢。

張師涯眉宇深鎖,但無怯懦之意。

範啼明繃著臉說:“我不是容易哄騙的傻瓜,單憑你說寒花沒死,我會相信嗎?不,不,我所探得的消息不是這樣。”

張師涯慢條期理地說:“願聞其詳。”

“你不作辯駁嗎?張師涯!你要我全盤托出?”

“這不是你正在做的事嗎?你說吧!你說吧!把你心裏的話全部說出來。”張師涯又平靜地加上一句:“反正你已經衝著我來了。”

範啼明猛點頭。

“是的,我正是衝著你來。”他滿腹心思的說:“我幼遭不幸,不得不久居他鄉,原本不願再回到江南,是親情牽引著我,我想再見一見我的母親和姊姊。我托一位下杭州采購的商人替我打聽消息,看她們是否已遷走,誰知得到的消息是那麼不幸,母親早已病亡,姐姐投井自盡,為什麼?為什麼餘家的悲劇接二連三?這勾起我的心頭舊恨,撕裂了原已複合的傷疤,我想到這一切不幸的罪魁禍首正是林蒼澤,我的惡舅,我無法再心平氣和的裝作若無其事,我必須回來一趟,我要討回公道!阿堯很有義氣的隨我南來,我們首先換上林蒼澤,我不為自己,我必須查明寒花姐的死因。母親原本體弱,思子病亡我可以理解,但是,寒花姐為何投井自盡?我需要一個交代!”

默嬋驚訝地注視著他。

張師涯用戒備的眼神看著他。

範啼明一步都不放鬆,森冷的接口:“如果不幸的隻有我一人,我不會專程回來找林蒼澤算舊帳,我沒那個閑工夫,或許回來探望母姊,把她們接到牧場去。可是,當我得知餘家在杭州人嘴裏是‘死絕了’,我無法原諒林蒼澤的狠心。我把林蒼澤抓來關了兩天,他什麼都吐了出來,我這才得知,原來——寒花姊生前愛的人是你,你卻玩弄她,拋棄她,另外娶了默嬋的大姐,害得寒花一時想不開,投井自盡!”

默嬋驚喘一聲,用小手捂住了嘴。

張師涯冷哼。

“這全是一麵之辭,我很訝異,你居然聽信林蒼澤的胡言亂語。”

“怎麼?”範啼明的下巴抬高了,臉色發青:“你自然是全盤否認了?我就知道你是敢做不敢當的卑鄙小人!”

張師涯有點氣憤。“留心你的用辭,範啼明。今天,我敢對天上每一位神明發誓,我沒有拋棄餘寒花,餘寒花也絕對不會為了我去投井自盡!”

“不是你,又是誰?難道寒花投井是假?”

“那倒不假。”

“看吧!看吧,你又作何解釋,”範啼明咄咄逼人:“林蒼澤再壞,當時他的性命捏在我手裏,他絕不敢撒謊!他發誓說他曾親眼見到寒花走進愚目山莊,事後問她是否喜歡山莊的主人,寒花親口承認了。這也是假的嗎?”

“是真的,我確信她愛愚目山莊的主人,不過——”張師涯抬手阻止他心急的逼問,語氣穩定而低沉的接著道:“有一點你錯了。那時候,愚目山莊的主人是一對父子:張正顏和張師涯。”

範啼明愕然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餘寒花愛的是我父親,不是我。”張師涯用堅決的口吻說。

範啼明目瞪口呆,顯然被這答案嚇了一跳。

“怎麼可能?”

“老實說,我到現在仍覺得不可思議。”張師涯坦率的說:“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她自幼喪父,而產生了‘戀父情結’,”他有點悲歎這個事實,不由自主的陷入回憶中:“那一年夏天,家父和我一起到西湖別苑避暑,時常乘畫舫遊湖,有一次,兩艘畫舫不知怎麼的碰撞在一起,或許是老天捉弄人,使我們邂逅了另一艘船上的餘府千金餘寒花。我必須描述一下家父的為人,他天生風趣,打從年輕時候即是個風流倜儻的人物,一件小事由他口中說出來,都可以使聽的人覺得津津有味,跟他在一起有如沐春風般的快樂。我想,這一點很吸引情竇初開的少女,餘寒花就這麼陷入情網,愛得無法自拔。”

“但你別誤會。家父不是老色鬼,他沒有勾引寒花,我甚至敢說,他連寒花的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到,絕對不是別人想像的那般齷齪。寒花崇拜我父親,將一腔情愫全投在家父身上,我相信她愛得無怨無悔,因為,家父一直在阻止她的愛,甚至明白告訴寒花,他自知身染絕症,已經不久於人世。可是,寒花說不要緊,她不在乎。”

範啼明的喉嚨中梗了好大一個硬塊:寒花姐,你太傻了!

“值得嗎?”他忍不住要問。

張師涯悶聲道:“我無法給你答案,你不妨親自去問她。”

“難道寒花真的沒死?”範啼明焦急的問。

“我說沒死就沒死,難道我還能把死人變出來給你?”

“可是她明明投井了……”現在他兩眼發光,眼神充滿期盼。

“我還是從頭說起吧!”張師涯用安祥而嚴肅的口吻道:“家父自知不久於人世,急著要看我完婚,於是我遵照父命迎娶默嬋的大姐庭月,婚後第三天,家父便與世長辭。我一邊辦理後事,一邊卻擔心寒花會想不開,她是那種死心眼的傻姑娘,我擔心她會殉情。我事先買通她身邊的丫頭,一定要密切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即使女主人下令遣退她們,也需躲在暗處偷偷的監視。果然,不出我所料,寒花決心以死殉情,她要投井自盡的那一刻被我及時救下,她卻告訴我,我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第三次……不錯,她是那種有決心的女人,否則也不會愛我爹愛得無怨無悔。我隻有跪下來求她別替我爹造孽,如果她的愛是真摯的,就別讓家父死後仍不安心!寒花瞪著我,流下了眼淚,哭著說她不想再活著看到這汙濁的人世……我隻有另作安排,給丫頭一筆重酬,宣稱餘寒花投井自盡,離開了人世。”他突然打住,失笑道:“許多‘巧合’湊在一起——父親有病在身,寒花每次來都由我出麵招待,再帶她去看父親;後來我娶親,寒花跟著投井自盡——張冠李戴的結果,流言自然難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