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人生若隻如初見(五)(2 / 3)

今生今世!不得翻身!

一聲長歎,屠福早已渾身濕透,他仰頭望著武修院門上牌匾。大雨遮眼,便是武修院三個字,也看不太清。

曾幾何時,他在家鄉小城,多麼風光!

一般小城,武修院唯有一名武先生。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每日武課,武先生隻會講解一遍,其餘自尋典籍經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造化全憑自身!

除非,是天之驕子!除非,是家人精心打點!否則,武先生絕不會多看一眼!曾幾何時,屠福是那小城武先生親傳弟子!唯一親傳弟子!

多少風光,多少榮華!讓多少武修學徒羨慕不已,讓多少人妒火中燒!他是天之驕子!七重天修為!自創神技劍法!讓多少人妒火化去,有的隻有崇敬膜拜!

盡管當年,他不可一世!霸道冷傲!可無人敢輕看他!更無人敢說一個不字!城主又如何?六部總督又如何?靈修先生又如何?便是京城六部尚書,又能如何?他屠福之名!早已傳遍大楚!早已為靈尊武聖所談及!他有孤傲的資本!

然而一切,便毀在那次院試!他還記得,武先生那痛惜眼眸!似乎比他,還要痛徹!

若沒有那次院試意外,他定能如願軍試,一路過關斬將,注定皇試魁首,是他屠福!他當平步青雲,他當一日登天,他是天之驕子!與朝中一品重臣相交!與天下九重天,尊聖論道!

原本他可以不用理會這般繁文縟節而直入宮廷,可惜他傲!哪怕走個過場!他也要走完,一步步鋒芒。可惜……

更或者!沒有幼時那次所謂娘親溺愛!

哎——

一聲長歎,屠福踏入武修院。

他想再走一次引修池!盡管這麼多年,他每年都會去引修池走幾遭,盡管每一次都是最後一次。

引修池,乃是武修院所建,算得上是一妙用法寶。但凡有人經過,便會隨之感應,看出人是武修,還是靈修,亦或者,是萬中無一,比靈修還少見,丹田破碎的廢人。

他不甘心,年年會走一遭,甚至兩遭,更甚三遭。他已在這邊陲小城中,渾噩度日不知多久,許是三五載,對於修者而言不多,可對他這般廢人,陽壽不過數十載的廢物,卻難得珍貴。

再珍貴,又能如何?他不過是個廢物,他隻配,在這邊陲中,度日如年,混吃等死。這,恐怕是他最好造化。

穿過武場,到了一處祭壇前。祭壇前有一方丈小池,池水清澈,布滿雨花水痕,看上去水亂如麻,好似他,心亂如麻。

一步步走下石階,踏入引修池,水深不過腰際,他站在池水中央,眼中閃爍幾許期待。然而無論他多麼渴望,那池水,始終靜若處子,即便雨花紛飛,可分明,靜得讓人抓狂,讓人心死!

啊——

終於,屠福怒吼,雙拳重重砸在水麵,浪花飛濺,卻被暴雨轉瞬淹沒。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蒼天無眼!無眼啊!

他欲哭無淚!在池中喃喃。

哎——

這聲輕歎,不是屠福。隻見祭壇上走來一人,他撐著油傘,踏著長靴,白褲黑袍,即是在雨中,即便他看上去已然遲暮,卻仍英姿颯爽!這,便是武修!他,便是這座武修院中,唯一的武先生。

二人在此相見多次,卻少有言語。武先生每每勸屠福莫要怨天尤人,卻是從來話一出口,屠福便揚長而去。

“少年。”武先生蹲在引修池旁,長靴濕了幾分,他滿臉褶皺,但卻精神抖擻,他道“天無絕人之路!你這般頹然自廢,怨天尤人,不好,不好啊。”

少年?少年許不知愁滋味!可你知我已年近三十?你可知我陽壽還剩幾許?武先生乃大楚子民修行道初奠基所在,故而修為最低都是五重天,陽壽五百載,當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