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走進酒館,徑直到了屠福麵前坐下,道“掌櫃子,拿個,小杯來。”聲音聽起來似是老嫗,蒼老發顫,半句話拖拖踏踏,想必鬥笠之下,也是一張老透的臉。
見屠福不做聲,想必這老嫗跟他是一路人,掌櫃連忙招呼小二準備杯子。罷了縮在櫃台裏,盯著二人看了起來。
小杯上來,老嫗蓑衣一動,似要伸手,卻見屠福反應更快,他抓了三下,這才將酒壺抓在手中,爾後抱在懷裏,大著舌頭道“別動!這是,我的,的酒!”
“怎麼,不記得我了?”老嫗聲音,蒼老發顫,拖拖踏踏,讓人聽著極為難受,她頓了頓,道“還不願拜我為師?你若拜我為師!不但能學到天大本事!還能占有我的身體!”
掌櫃子本在喝茶,聽了這話,一口噴了出來。他瞪大了眼,看了看藏在蓑衣中的老嫗,又看了看那少年,心道大千世界果然無奇不有,這老太婆居然想吃嫩草。也不知這老太婆有何能耐,竟然如此妄為,占有你的身體?瘋了吧你?見小二也瞪眼盯著二人看稀奇,掌櫃推了推他,小聲道“去去去,把桌子都擦擦。”
屠福晃了晃腦袋,總覺得這聲音耳熟,卻始終想不起來。他自斟一杯,爾後打了個酒嗝。忽然腦中靈光一現,精神一震,雙眼轉瞬清明。隻見少年,忽然起身,扶著桌子瞪眼道“是你!”
“是我!”老嫗顫聲道。
這老嫗!雖前後隻見過三次!但屠福一輩子忘不了!從來都是蓑衣鬥笠,包裹的嚴嚴實實!
第一次乃是二十多年前,屠福年幼,剛入武修院之時。他在入院之前,便遇到這蓑衣鬥笠老嫗!老嫗讓他自廢丹田,好隨她修行!好在武先生來得及時,將這老嫗轟走。
第二次乃是十幾年前,那時屠福風華正茂,意氣風發,年紀輕輕名震大楚,在家鄉小城武修院,修為獨領風騷,武技卓越超群,尤其搏殺鬥狠,更是名聲在外!當時盛傳,假以時日,此子定為武聖也。卻是老嫗,又讓他自廢丹田!說是不但能修成天大本事!還能得到她所有一切!屠福想也不想,便將老嫗轟走!
第三次乃是幾年前,因為那次意外,屠福丹田盡毀,徹頭徹尾成了廢人。雲端跌入穀底,飽受冷眼踐踏。在家鄉小城中鬱鬱寡歡,醉生夢死!又遇到這老嫗!她開口便道,你丹田已廢,不如跟我……話沒說完,便被屠福趕走。
終於,老爹蔭庇之下,遠走他鄉兩千裏,來到這無人認得他的邊陲小城。即便屠福二字名聲在外,可又有誰能想到,此屠福便是多少年前,兩度名震大楚的彼屠福。
老嫗早已被他拋之腦後,卻沒料到,又過幾年,竟然在這還能碰上!
屠福將酒壺往桌上重重一拍,借著酒勁,含糊不清道“你這老太婆!我丹田盡毀!可是你在咒我!”
蓑衣晃動,老嫗伸手!隻見纖纖小手,玉指青蔥,捏著小杯,好似一張精雕玉台將那破杯子托起,爾後又是一張精雕玉台,輕輕扶起酒壺。交錯間,杯滿,白玉雙手托著破杯,送到鬥笠中,片刻後緩緩拿出。
“這酒,勁道真大!”又是那顫顫巍巍,蒼老拖遝老嫗之聲。掌櫃子小二揉了揉眼睛,死死盯著那白玉雙手,見那雙手收回,二人不禁好奇,也不知鬥笠之下,會是怎樣一張臉麵。
屠福亦是目瞪口呆,過去見這老嫗,無論天晴下雨,都是鬥笠蓑衣。今日頭一次見到玉手,豈能不驚!也不知鬥笠之下,是怎樣一番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