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的是,她居然還是那麼、那麼的愛著他。
他那麼強烈的向她表白,還不惜和柳茜芸斷絕親戚關係。
向來隻聽人家說有斷絕父子關係,或母子關係的,斷絕親戚關係還是頭一遭。
叩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沒有關口問是誰,門就開了。
「郎……朗翰斯,你來做什麼。」她轉頭看向黑色休閑服的他。他也梳洗過了,顯得精神。
他走近她,佇立在她麵前攫著她。「來確定你還在,沒有半夜逃走。」
她輕嗤一聲。「這個島是你的,外麵的船也是你的,我能逃到哪裏,要我遊回香港啊,要遊到腳趾抽筋嗎?」
「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這麼對我說話了的。」
「你皮癢,欠罵是不是,還是犯賤。」她一肚子火的丟開背包,跳下窗台。
「這麼潑辣才像你。」他立即擁住她。
「你來做什麼?」
「你忘了我還沒教會你什麼是天長地久嗎?」
「很抱歉,我的求知欲沒有那麼強,也沒空領教。」她甩不開他的手。
「我也很抱歉,我的教授欲很強,也隨時候教。」
「那是你家的事。」
「我家的事,不就是你家的事嗎。」
她該生氣的,可是她卻笑出來了。她要自己不要笑,因為這是示弱的不智舉動,但忍不住的,她就是笑。
他看著她笑得甜蜜的小嘴,忍住親吻她的衝動,由口袋裏取出一枚鑽戒,套進她右手的中指上。
她發現自己被「套牢」時,已來不及了,她停止了笑,並看著那隻由翡翠烘托的十克拉大鑽戒。「你……做什麼!」她一個反射動作就是取下它。
「如果你不再愛我,你可以取下它。」他正色而且誠摯的說。這是他最後的請求而不是通牒。黛比麵對著他,和他四目交接,矛盾令她茫然失所。
「我帶你回來見我母親,這是我第一次帶女孩回來,以前母親曾對我說過:『不要輕易帶女孩回家來,要帶回來的,隻能是朗家未來的媳婦。』」
「願意嫁給我嗎?黛比姑娘。」
「你是朗翰斯。」她還在劃地自限。
「我是朗翰斯,但那隻是一個名字,那不會改變我的思想,是它跟著我,而不是我跟著它。」
「你……真的要娶我?」
「是的。」
「為什麼?」
「可能是發現當保母的樂趣了吧。」
「什麼保母?」
「開玩笑的……隻因我愛你,沒有別的原因。」
「我不想嫁給朗翰斯。」
「那麼你嫁給蔚藍諾吧。」
「蔚藍諾!我不認識這個人。」黛比對這個名字似曾相識,但她想不起來曾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那也是我,隻不過我換了個名字。」
「你。」
「小東西,名字隻是一個代號,古人有字、號,還外加別名的,那有什麼好奇怪的。」
「你又不是古人,哪來要那麼多名字,做什麼?」
「我們就別在名字上頭有爭議了,回答我,願不願意嫁給我。」
「你真的要和柳茜芸斷絕親戚關係嗎?」
「如果你認為有必要,我不在乎。」
「當然有必要。」
「你認為真正斷得了血液裏的同源因子嗎?」
「我……」
「甜心,今天若是真不嫁我,就是茜芸不出麵,你也不會嫁我的,其實我們的愛很單純,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相愛,和別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人家是女孩,還不是女人!」
「就快不是了。」
「誰說的。」
「嫁給我。」
「不……讓我想想。」
「給你三秒。」
「才三秒,至少也得三個星期。」
「別討價還價了。」
「什麼討價還價,又不是交易。」
「就算是交易也要有成交的時候,成不成交?」
「……我可不想便宜了你。」
「很好,我也不是貪小便宜的人。」笑意交流在他倆眼裏,原本的爭辯成了打情罵俏。「有什麼條件,你大可以開出來。」
「條件很簡單,我要一張永遠不會被止付的信用卡當聘禮。」
「那簡單,我不就是嗎,還有什麼呢?」
「我的心不大,隻要那樣就足夠了。」
「那你是心甘情願答應要嫁給我了。」他這麼問。
「成交。」她頑皮的這麼答。
月光柔柔軟軟的灑下一室的皎潔,溫柔的、嫋嫋的閃耀在兩顆曆經試煉、卻依然情投意合的心上,這份情感無形中更鞏固了,也更密不可分了。
他吻上她的唇,給她相許一生的愛情,她深情的回應,這是她的初戀,她愛上了一個愛她的男人,她不管他叫什麼名字,他就是他,她此生的愛人。
黃昏時分,黛比和拉雅陪著五個小孩在兒童樂園的沙地上玩排球,朗翰斯並沒有加入他們,他到橡膠樹園巡視去了。
他們分成兩隊,開心的玩得很起勁,排球在空中跳躍,每個人臉上都飛揚著開心的笑容,小孩子們拍球拍得手都紅了,仍然開心不已。
忽然由遠而近的一輛水上摩托車急速的衝到岸上來,速度極快,差點撞斷係網繩的鐵杆,駕駛的人緊急煞車,卻在沙灘上迂回了一圈才停止,沙地上留下了深刻的劃痕。黛比和拉雅根本來不及閃避,隻有及時的抱住了身邊的小孩,孩子們個個都嚇壞了,直往大人身上靠。
「你這隻狐狸精,又把我爸藏哪裏去了。」水上摩托車上走下了一位穿著救生衣的美麗少女,她雙頰因怒意而殷紅了,眼睛瞪得老大,如同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走來,還直指拉雅。
「嵐影,你爸爸沒來這裏,他去了雅加達,明天才會回來。」拉雅護住了嚇著了的小雅,及四個小男生。
「我不信,說什麼我也要搜一搜。」金嵐影雙手叉在腰上,目中無人的道。
「姊姊,爸爸真的沒有在這裏。」小雅依偎著拉雅,憔悴的說著,眼底的驚恐就像見到母夜叉一樣恐怖。
「是啊,爸爸根本不在這裏。」四個小男孩一致的說。
「好啊,真是什麼樣的婆娘就會教出什麼樣的孩子,看我不打爛你們說謊的嘴巴。」嵐影真的一走向前,就賞給四個小男孩一人一巴掌,然後糾著小雅的頭發,小雅尖叫的哭泣,拉雅哭喪著臉,低聲下氣的請求。「嵐影,別這樣,別這樣,我求求你別這樣,怎麼說他們也是你的弟弟和妹妹,你可以衝著我來,不要嚇著孩子。」
金嵐影猝然放開小雅的頭發。
「你……呸,你生的孩子才不配姓金,更別來和我攀親戚,而你,我是不介意打一隻專門使壞的狐狸精的。」說著,嵐影更是逼向前來,擺好了預備姿勢。
一旁的黛比看情勢愈來愈不對勁,忍不住的衝上前去。「喂,你是何方妖怪,一來就弄得人魂飛魄散,還亂打人,一點修養都沒有。」
金嵐影回過頭,又冷又不屑的瞥了黛比一眼。「你是誰,我金大小姐的事你敢管。」
「金大小姐!哦,你就是金塔尼前妻的女兒。」黛比原來如此的打量金嵐影。「真是久仰久仰。」
「什麼久仰,難道是這壞女人跟你說了我什麼?」
「拉雅為人善良,她會說你什麼,你自己別過分就行了。」
「你……愛多管閑事,連你一起打。」
「你敢動手過來試試。」黛比一點也不怕的立在原地,拉雅擔心得臉色蒼白。她連連的示意黛比別牽涉進來,但黛比眯了眯右眼,胸有成竹。
金嵐影像女皇一樣的走向黛比,冷笑的揮起手,像要打一隻蟑螂那麼自信。
「哎呀……痛,痛……放開我、放開我……」
「痛到最高點要你喊救命。」黛比伸出手握住嵐影的手,伸腳一拚動,一反轉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的把她製伏在沙地上,嵐影不但痛到手臂發麻的跌了個狗吃屎。「我小學時,練過跆拳道,今天隻是小試身手,看你還囂不囂張。」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嵐影痛得流淚。
「要我放開你可以,先向拉雅和小朋友們道歉。」
「不,她們搶了我的父親,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們。」
黛比突然因為嵐影的話一愣,這句話她好像曾經在哪裏聽誰說過。
「那你就別想起來了,你就算起得來,手也報廢了!說真的,如果他真的被拉雅搶走了,你又搶得回去嗎,他們為了你已經分居了,你也真是逼人太甚。」
「你懂什麼,她若不是看上我爸多金,她會嫁他。」
「看樣子,你對自己父親的長相或人品是一點信心也沒有了。」
「你少說廢話,放開我……」
「看你沒有一點悔意,我怎能放開你,讓你去為所欲為。」
「你沒有後母,你不會了解的。」
「我沒有後母,我的後母比起你的後母可要壞上千萬倍。」
「她有多壞,你說啊、你說啊。」
黛比不介意說來給她參考參考,但很奇怪,她能想到的原因就隻有一個。
「她搶走了我老爸,還有……總之言之不盡啦。」
「黛比,請你放開嵐影。」拉雅苦苦的請求。
「你少在那裏惺惺作態。」嵐影不但不領情還破口大罵。
「太過分了,這種人拉雅你根本不需要為她求情的。」黛比擅自加重了手勁,嵐影自是痛得哇哇叫。
「黛比,拜托你放開嵐影,拜托你。」不隻拉雅這麼懇求,連剛才莫名其妙挨打的孩子們也替嵐影求情。「未來舅媽,你就放了姊姊吧。」
「放了姊姊吧!」
「你們幹嘛,我在為你們討回公道咧!」黛比真弄不懂拉雅是怎麼的,而她又是怎麼教這些小孩的。
「未來舅媽,媽媽說過姊姊隻是脾氣不好些,要我們忍耐,等以後姊姊發現我們是那麼可愛時,她會喜歡和我們住一起的。」
「哎!真是人善被人欺,看你多走運,有那麼好的繼母,我就沒有了。」黛比終於放開嵐影,嵐影也爬不起來,還是拉雅和五個孩子傾力扶起了她。
她連謝字也沒說,睨了他們一眼,就很快的上了她的水上摩托車揚長而去。
「這個人一定是瞎了或聾了,你們對她的包容她全看不見,也聽不見。」黛比指著嵐影的背影罵。
「黛比,謝謝你。」拉雅感激的抱住她。
「謝什麼謝,你們是我愛的人呢。」黛比撫撫身邊孩子們的頭。
「茜芸說的沒錯,你是那麼善良而好打不平。」
黛比以為自己聽到了一個刺蝟般的名字。「拉雅,你說誰?」她推開她。
「我表妹茜芸呀,她告訴我,你是一個相當美麗又自信的女孩。」
「她那麼說我……」黛比認為自己聽到的是一個天方夜譚,可是出自拉雅的口中,很有可信度,但她並沒有輕易的給打動。
「自從你失蹤,她擔心得三天三夜未眠,想盡各種辦法找你,最後得知你就在我哥船上,於是打電話來印尼,誰知哥也在船上,她要我哥一定要親自一路護送你,啊,你們真是有緣,茜芸這個大媒人可真是會牽紅線……」
「這麼說來,我還要謝她了。」真有可能是這樣,那信用卡又是怎麼一回事?
「嗨,你們玩得開心嗎?」
「舅舅。」孩子們很快的忘了方才的不愉快,飛也似的奔向朗翰斯。
黛比心不在焉的遙看朗翰斯一身帥氣十足的牛仔褲和T恤,她的思緒還無法完全由嵐影旋風般的掃蕩裏拉回現實,更沒有從拉雅的話中平複,她見他抱了抱孩子後跑向她來。「嗨。」
「嗨。」
「想不想我?」他伸出手,她偎了過去。
「想。」
「怎麼了,你有心事。」
「我想回去打個電話。」
「打給誰。」
「銀行。」
他沒有多問,隻是溺愛的撫了撫她的頭,輕聲的說:「那走吧。」
他們揮別了拉雅和孩子們,走入暮色中。
「真的很抱歉,夏小姐!止付是我們銀行方麵的作業,若有疏失懇請見諒、懇請見諒……」在銀行經理的道歉聲中,黛比放下了聽筒,終止了這通國際電話。
原來她誤會柳茜芸了!
她突然頓悟般的清醒,就像久處冬眠中忽然嗅到春天氣息而蘇醒的笨熊。
她反省自己,難道她以往對繼母的態度,也和嵐影對拉雅一樣那麼惡劣嗎?說真的,當她被嵐影問到繼母有多壞時,她腦子裏唯一的答案就是她搶走了老爸,除了這個,她居然想不起她有什麼其他的壞處!
她居然為了這個原因恨了她整整兩年,還為了她主動為她物色對象而逃家。
就算要她嫁,朗翰斯也是萬中選一的最佳男主角,她還有什麼好責難人家的呢!
衝著這一點,黛比就足以原諒她搶走老爸。
她這次真的是心甘情願的,真的解放了對柳茜芸所有的恨意了。
柳茜芸還對一無所知的拉雅說她是美麗又自信的,在她眼中,她真是那樣嗎?
除了心地善良的人,才會用善良的眼光看待別人。
黛比心情忽然間的豁然開朗,好像原本藏在裏頭的陰鬱全自動消失了。
其實怨恨的本身就是苦惱的,如今她卸下了,隻換來一身輕鬆,整個人煥然一新的快樂起來。
而且她就要當姊姊,不是嗎?但她可不想和嵐影一樣當個凶神惡煞似的姊姊,她要當個最善解人意的姊姊。
黛比看向一直靜待在自己身旁的「郎」,哦,該是「朗」!沒法子,她一點還改不了,但是「朗翰斯」也好,是「朗」也好,都是她夏黛比的如意郎君,她在他身上汲取了愛的種子,終於愛苗也在她心中滋長了,她要以這份愛人的心去愛自己的家人,讓他們看見她的成長。
「怎麼了,銀行怎麼說。」朗翰斯由黛比和銀行的言談中略知了原委,他期盼會有建設性的結果出現。
「是我誤會柳茜芸了。」
朗翰斯欣喜的一笑,小妮子終於還是想通了。「就這樣嗎?」
「還有,帶我去買禮物,我要……回香港。」
「要搭船,還是搭飛機。」他默契十足的預備全力支持。
「你是船舶大王,我當然是搭船。」她理所當然的嫁雞隨雞。
「你不怕又誤上賊船。」他傾下身,寵愛的吻了吻她嬌俏的唇。
「不,不怕,因為你的每艘船都是愛之船。」她深情的回吻他,如今他給她的不隻是愛情,還有信任。
「那還等什麼。」
「現在就走嗎?」
「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