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先生的私人宴會若沒有邀請函……閑人不受歡迎。」服務生不諱言的直道。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誰是閑人?」黛比猛抽口氣,張嘴怒道。

「除了沒有邀請函,小姐你的服裝也不符合宴會的規定。」服務員冷靜的推了推眼鏡。

「去他的規定!」她見他一臉綠就有氣!

「這是一個化妝舞會,按規定每人都得妝扮成童話故事裏的人物。」

「化妝舞會!」原來這是個化妝舞會,那這服務員一定是扮成老妖怪。可是妖怪哪有穿得這麼隆重的,還戴高帽,莫非是兼差變魔術的老妖怪!

「那你呢?你扮成什麼,塗了一臉令人反胃的綠,在這裏嚇人!」黛比理直氣壯的指著他問。

「你猜猜。」他若有其事的要她猜。

見他笑時的臉部結構,那嘴和嘴邊深刻的八字法令紋,老天!那不正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別跟我說你扮成一隻蚱蜢!」黛比譏誚他。

「正是呢,像嗎?」服務員突然神態輕鬆的問著。

「老天簡直像透了。」黛比噗哧一笑。

「可是蚱蜢先生,童話故事裏哪有這一號人物啊!」

「有,小木偶皮諾丘的良心不就是蚱蜢嗎?」服務員興致勃勃的解釋,可想而知這個造型是他花了心思設計的,隻不過……其實他不化妝也像,這時黛比忽然靈機一動。

「那你看得出我扮什麼嗎?」

「你扮什麼?」蚱蜢先生用他招牌的蚱蜢式笑容。

「你猜嘛!」

蚱蜢先生再度從頭到腳的看了黛比一眼,搖搖頭。「我猜不出來!」

「哎!這麼簡單你也猜不著嗎?」黛比故意在他麵前轉個圈子。

「還是猜不著哩!小姐。」蚱蜢先生搔搔頭。

「真是的,我扮小木偶你居然看不出來!真令人失望,虧你還自稱是小木偶的良心哩!」

「小木偶?不會吧!你又沒有長鼻子。」

「哎!小木偶說謊鼻子才會變長!我又沒有說謊!哪來的長鼻子呀!」

「可是今晚扮成小木偶的人都有長鼻子呀!」

「那是因為他們都說了謊,你這個良心應該去盡你的職責,在他們身邊叮嚀他們嘛!」黛比的心機已經很明顯了,她是想先突破蚱蜢的心防,再來個調「蜢」離山之計。

可是蚱蜢畢竟是蚱蜢,是不通情理的。

「小姐你別白費心機了,沒有邀請函表示不是朗先生的貴賓,所以……就別讓我為難好嗎?」服務員愛莫能助的聳聳肩。

黛比在心裏暗暗的詛咒,臉上卻泛起了一個無邪的笑容,她聳著肩無所謂的離去。

但她並不是死心了,而是躲在暗處要伺機行動。

那隻蚱蜢總有偷懶的時候吧!總有離去的時候吧!所以她隻要在這裏守著,總有機會的。

她夏黛比有個習性,愈難的事,愈想搏一搏,她說什麼也要知道朗翰斯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在此時她,瞧見了走道一旁有道藍色布幔。「咦,那是什麼?」她在心中好奇的想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走過去將布幔攤開來瞧,發現黑暗中佇立了一道老高的「通天梯」。

「這梯子是要通到哪兒的呀!」黛比再度的好奇,聯想力極好的她馬上想到……這該不會是童話裏傑克的豌豆所變成的吧!

然而當然不會是,而她夏大小姐天真的一路摸黑,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去……爬上了最高處的一個平台,發現了晃亮的光束和吵雜的人聲鼎沸,正由一個一個的洞口竄出,而那一個個光圈圓盤狀的嵌在天花板上,每個光圈都有一條條粗如手臂的纜繩係在一座座鋼製的轉盤上。

那光束令整個平台亮晃晃的,清清楚楚的照耀出上頭足足有數寸厚的灰塵!

「SICK!」黛比捂著口鼻,深怕鼻子成了天然的吸塵器。

說真的,這平台上的塵土像是己經堆積了八百年似的,厚得可以種菜了。

她搖搖頭,勉為其難的放下捂在臉上的手。啊嗬!她什麼時候戴了雙黑手套。

黛比吃驚的望著自己一雙烏漆抹黑的手,心情惡劣到極點,罵得更帶勁了,「SICK!SICK!SICK!」

也說真的,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個有潔癖的人,還好這裏沒半個人,否則她的臉……哦!老天!她的臉難不成也是一般黑!啊嗬!真是名副其實的「生靈塗炭」呀!

她夏黛比自從上了這艘賊船後,真的做什麼事都衰!人家小傑克上了「通天藤」後,得到的是一隻會下金蛋的雞,而她上了「通天梯」,卻隻搞得自己一身汙穢!

這世界真是愈來愈沒天理了!黛比氣極敗壞的踢得塵土一揚。都是那個天殺的朗翰斯!好端端的開什麼愚蠢的生日化妝舞會,無聊加三級的笨男人,這一切都是他害的!

他和柳茜芸真該手牽手一起下十八層地獄,去給閻羅王嚴刑拷打一番!

她憤怒的扯著纜繩,氣竭的瞪著下頭的洞口,霎時發現了一個她前所未見的盛大的宴會場麵。

現場的音樂演奏交雜著壯觀的萬人鑽動,全場中最醒目的是會場中間兩排擺得老長的自助餐點。

喲嗬!真是典型的暴發戶作風,屈屈一個生日就擺這麼大的排場,全船的人都請來白吃白喝,她真不知是該誇他「夠闊」!還是該罵他精神不正常。

這種揮金如土的速度別說他是什麼船舶大王,就是世界女子首富的英國女皇也非得要傾家蕩產。

想要這麼擺闊也要掂掂自己的斤兩,發瘋似的擺流水席也不問問自己的荷包,這個朗翰斯不止「混」、「蠢」,現在還加上了一項罪名就是:「瘋」。

黛比認定了朗翰斯是個沒腦袋,一而且不會精打細算的呆瓜,通常這種人的長相都不會高明到哪裏的!

她生氣的又扯了扯纜繩,也踢得塵土一揚,心寒的想一把擰碎柳茜芸詭異的計謀!

難道這就是她極力推薦的所謂「優秀人種」!

要是老爸不那麼昏昧,要是老爸也能親眼一睹這一幕,那麼他便能完全相信她這個做女兒的離家出走的苦心,也能完全相信那個柳茜芸相中的從來不是他的「姿色」,而是他的財富罷了!

她一個人來侵占嫌不夠,還找來她的表哥連袂想一口吞了夏家的財產!

老爸都多大年紀了,卻還讓盲目的愛情衝昏頭,饑不擇食的選擇了詭計多端的柳茜芸,柳茜芸才大她四歲,都可以當老爸的女兒了!難道老爸從來沒想過她嫁給他的動機嗎?真教人失望!

她英明一世的父親,竟糊塗一時的栽在一個辣手美人的高段手腕裏,而且還被她製伏得死死的,什麼事都聽令於她!

但她可沒那麼愚昧,她老早看出柳茜芸的意圖不軌,而且當前的狀況看來,更讓黛比斷然肯定自己的想法。

此時黛比隻管心裏有恨,並沒有注意到那揚起的塵絮正緩緩的飄然的落下,像免費的胡椒粉遍撤在下頭那一道道美食上,及妝扮成白雪公主、白馬王子……眾多賓客雍容的發上!

當然大廳裏忙著飆舞、忙著交際、忙著大吃一「攤」的人們,是不會注意到這種異物從天而降的瑣事的。但是服務生注意到了。

此時樂聲停了下來,全場突然安靜了下來,完美無雜訊的環繞音響裏,傳出了麥克風的聲音。

「各位佳賓,現在就請我們今晚的壽星,掌控全亞洲海運的輪船大亨朗翰斯先生為我們開舞及切蛋糕,而在這之前,讓我們齊聲唱一曲生日快樂歌,來祝福朗翰斯先生生日快樂……」黛比屏住了氣息,聽到下麵傳來如雷貫耳的歡呼聲!

始終避不見麵的蠢家夥終於要露相了,哼!現醜吧!本小姐等著看呢!

黛比顧不得一地的灰,拉著纜繩俯下身,俯覽著底下白吃白喝集中營裏的右側那個金碧輝煌的偌大舞台,心裏直嚷著:滾出來吧、滾出來吧……

終於那人就要出現了……「喂!你在這裏做什麼?」

正當黛比聚精會神、全神貫注的期待著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朗翰斯出麵時,平台上出現了一隻渾身是毛的「野獸」!

黛比不經心的回頭,猛然一驚,「啊!……」她怪叫一聲,扯緊了纜繩,這時天花板上的控製纜繩的轉盤突然脫離了卡損的鉗製,哢哢幾聲後,纜繩突然以驚人的速度急速下墜,黛比此時早已給「野獸」嚇傻了,她想也來不及想,就跟著纜繩被下麵龐大昂貴的水晶吊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超大力量扯了下去!

「喂!小姐……」野獸也給嚇著了,它忙著跑向洞口,但已於事無補……它驚詫的取下頭,看著底下驚心動魄的一幕,搖著另一個頭,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服務員心想自己隻是上來看個究竟,可沒想過要嚇出一條人命來呀!這下可怎麼辦才好呢……

「祝你生日快……閃啊!……」唱到一半的生日快樂歌突然成了尖叫及驚呼!原本立在中央的約莫百人像馬上成放射狀逃難似的轟然一閃,唯恐被正中紅心!

直到龐大的水晶燈停止墜落,搖搖晃晃的在空中晃動,隻見一室受驚的童話人物,力圖鎮定的想看清災難的來源,沉靜了半晌,突然睡美人一聲尖叫,劃破了這勉強得來的安靜!「啊!這是怎麼一口事,我怎麼突然變成灰姑娘了!」

「我也是……嗚……」每個人趕著蒼蠅似的連連揮手、連連咳嗽。

可是伴隨著吊燈垂落的塵絮卻是像黑雪般的落下……而且平均分配的為每個人易容,於是所有的白雪公主成了黑炭公主,所有的白馬王子也成了黑馬王子了!

並且咳嗽的酸情有擴大的趨勢,最後居然演變成了喧嘩鼓噪的巨大聲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