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死也不走出這個艙房一步的,可是這種沉悶的漫無目的的日子,教黛比幾乎窒息。而那隻狗熊的避不見麵,才是最令她覺得天理不容的。都已經兩天了,他究竟想躲她躲到公元幾年?就算是不願意娶她也犯不著如此呀!鴕鳥。
竟敢當著她的麵說什麼醜不醜的問題!竟敢雙腳踩在她夏大小姐的尊嚴上!
說真的,她雖不是什麼曠世美女,但長相也不差呀!配他,那簡直是綽綽有餘,那個美琳臉上若是不撲粉,會勝過她的自然美嗎?
那「條」美琳隻不過是胸前偉大罷了,怎能和聰穎睿智的她相比。
但話又說回來,她才不屑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男子去和她較量呢,雖說他是有那麼一點與眾不同,但翻開時下流行的雜誌一看,隨便要多少個「基努李維」都可以一把抓,若不是他有那麼一點人性收容她擴她才不可能理他咧?
想到這裏,黛比突然有些兒英「雌」氣短。
今天被收容的可是她呀,在這裏理直氣壯也許是輪不到她來用的。
而如今她孤單不打緊,可惡的是她確實是給世人遺忘了,所有的人都不喜歡她,都遺棄她,這世界真的是冷淡而無情的。
她離家已經三天了,難道老爸都不曾試著找過她嗎?
肯定不會的。說不定柳茜芸早已給老爸灌了迷藥,拉著老爸在家裏大開舞會慶祝她的消失呢!
可惡!人神共憤的柳茜芸你最好快點祈禱我不要那麼快到英國,隻要我一到英國,馬上要奶奶下令休了你!
都怪自己好玩,當初若是搭飛機老早就到達了,也不至於弄到今天這種下場,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哎!悔不當初呀!
矛盾像扯成一團亂七八糟的麻絮,將黛比混亂的心思捆綁,她像一隻被關在鐵籠裏的白老鼠,無論竄來鑽去還是在原地打轉!
豁出去了!說什麼她今天也要出去甲板上透透氣,她真懷念外頭自然沁涼的空氣,厭惡極了這種人為的空調。
反正人們的記憶向來是以極自我的方式存在著,誰會有那個閑工夫去永遠記得別人的事,還不是閑著沒事看看笑話而已。
也反正笑都讓人笑了,她也沒有那個神通去封住他們的嘴,也綁不住自己的腳,所以她要依自己的想法行動,她不要再老是畏首畏尾的,像隻躲在地窖裏的小老鼠,她要出去!
終於她站上了甲板,拚命的呼吸著那狂奔曠野的海上空氣,直到整個胸腔鼓脹而滿足,她張開雙臂讓自己的衣裳如旗幟般的飛揚起,仰起頭,望向蔚藍天空中一朵朵尚未散去的晚霞,它們仿若漾著笑容的彩衣天使,正在歌頌她的「重生」。
許久,黛比才收回自己高亢的情緒,平心靜氣的望向靜默的甲板。
甲板上居然空無一人。難道是老天有眼,天從人願,人們都自動消失了。
黛比覺得奇怪,平常不是這樣的呀!難不成是她天天叨念著要全世界的人都消失掉的預言一語成讖了?
黛比忍不住的喜悅,不辭辛勞的在甲板上足足繞了一圈,真的見不到一個人,哇!真沒想到念力這麼有效的應驗了,它讓那些長舌的男男女女都為自己的罪行躲起來懺悔去了。
「嘻……」黛比天真的臉龐浮起詭異的笑,她走向電梯按了四樓的鍵。
電梯在四樓停駐,這個樓層應該是最多無聊女人出沒的地方了,可是真是太妙了,居然空無一人。所有的玻璃窗都上了鎖,所有的專櫃也都蓋上防塵布巾。
黛比巡視般的走完全程,發現每個角落都靜悄悄的,她開心的對著玻璃櫥窗做出滿意的、勝利的V字手勢。
接著她逐層的去巡視,終於發現整艘船一個人影也沒有,根本成了靜止在海中的一座死寂空城。
黛比下意識的來到賭坊,她突然想到了「他」,會不會不識相的還留在這裏,但是開心得很,沒見到他,他可能跟著那些無聊人士一起帶著「波霸」消失了。
賭坊裏猶存著淡淡的菸味,但喧嘩再也不複見。
黛比跳坐上傑克轉盤的賭桌,雙腳在空中晃呀晃的,順手掬起桌上的骰子把玩,慧黯的眼睫向上挑起,眼角、唇角都向上翹著。
她嗤聲一笑,擲出般子,骰子滾呀、滾的終於靜止,現出兩個六點。
她得意的再度伸出手做出勝利的手勢。
寧靜中突然傳來腳步聲,黛比訝異在她這個小魔女的詛咒下,竟然有人「幸存」著,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夥!黛比悄悄的溜下賭桌,下意識的躲到桌底下。
腳步聲更接近了,還傳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她好奇的壓低頭附在地板上,她看不到說話的人,隻看到了兩雙腿,她大吃了一驚!因為其中一雙是:女人的腿!
那雙腿修長又完美,白皙動人自是不在話下,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特殊的海灘鞋,那是一雙綠色草繩編成的鞋,上頭有一朵朵天然的白色幹燥花,就連穿在那上頭的雙足也是擦著特殊的銀色指甲油,而且右腳上有一串銀鏈,由細瘦的足踝連接到小指頭上。「這次蔚藍諾爵士交代的事,就全靠你了。」
「哪裏的話,跟我客氣什麼,伯爵的事就是我左淩霧的事。」
「反正這一次就要朗翰斯傾家蕩產。」
「就是不傾家蕩產也得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反正是報複到底就是了。哈……哈……哈……C3R7,別忘了左老大。」
「不會的。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會忘。」
「何時行動呢?」
「今晚,今晚可以做到天衣無縫。」
「全船的人都去地下樓參加朗翰斯的慶生舞會了,你不去朗翰斯不會起疑嗎?」
「我藉頭疼為由不參加,他能耐我何?」
「真有你的……哈哈哈……」
腳步聲漸遠,走出玄關進了電梯,一切又恢複沉寂,黛比狐疑的由桌底鑽出。
怎麼會這樣呢?一男一女的腳,卻是兩個男人的聲音,難道其中一個是人妖?
這世界上有人妖,早已是不足為奇了,可是他們在說什麼呀!
什麼朗翰斯、什麼慶生舞會、什麼蔚藍諾、什麼報複,什麼C3R7?說得顛三倒四的,誰聽得懂啊!
黛比太注意那雙腿,以至於大半的話,她根本沒聽清楚也串連不起來。
她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張大了嘴巴。
朗翰斯?那不是柳茜芸的表哥、那個船舶大王嗎!
而左老大……喔!她至少知道了剛才那兩人其中之一是誰!左淩霧不就是這艘英國女王號上的船長嗎,那天她被「基努李維」救上船來,他就在一旁以那種極度不屑的鄙視眼光瞥著,她當下就發誓早晚有一天她要他為他這種「不當的眼光」贖罪。
但先撇開那個不談,說也太奇怪了,他們說柳茜芸的表哥跑上船來開舞會!這怎麼可能呢?而開舞會又關傾家蕩產什麼事呢?然後還說吃不完兜著走,吃不完打包回去不就得了,真是大驚小怪!
看來那個叫朗翰斯的家夥一定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而且揮霍無度快破產了。
這用不著她聰明的腦袋來想,就是用腳趾甲想都知道柳茜芸安的是什麼心,要她快破產的表哥來娶她,好讓他來揮霍她的錢,這種把戲電視劇裏老早演的老掉牙了,連兒童都不想看哩!想唬騙她的錢,門兒都沒有!
最令人失望的是船上的人居然不是給她變不見了,而是全去參加朗翰斯那家夥的慶生舞會了!憑什麼全船的人都這麼賣他的麵子,走得一幹二淨連碴也不剩!不不,剛剛不就有兩個嗎?
而她也沒去呀!這真是個非同小可的錯誤,為了不想落人自己的口實,她決定去看個究竟!
太可惡了,全船的人都被邀請了,為什麼隻有她沒有?肯定是那個混蛋朗翰斯本人長得醜哩呱嘰的怕被她看到。
她夏黛比二十歲那年的生日連港督都參加了,隻差英女皇沒請到,他朗翰斯一介小小的「船夫」算什麼大人物,一個小小的生日還要這麼勞師動眾的,又不是國慶日,就算是國慶日也用不著這麼擺譜呀。
黛比怒氣衝衝的走進電梯,往地下樓前去。
電梯開了,地下樓鋪著酒紅色地毯的走道上相當安靜,聽不見一點人、聲,隻有優美的鋼琴旋律環繞其中,這顯示這整個高級CLUB的隔音設備做得很好,走道兩旁的壁上是一幅幅中世紀的仿造名畫,但黛比無心佇足欣賞,她夏大小姐一向對圖畫不感興趣,天花板上亮瑩瑩的水晶燈飾更令她倍_覺刺眼。
反正此刻她看什麼都不對眼,心情極為「亢奮」!
在她就要走近CLUB時,霎時猛然倒抽了一口氣,煞住了腳步!
「小姐,你有邀請函嗎?」一位領上戴著黑色高帽,鼻梁上架著金邊複古眼鏡,身著白須襯衫及黑色燕尾服,脖子上係著紅色蝴蝶結領帶,臉色卻慘綠的人,立在厚重的暗紅色天鵝絨的門前。
「你……你……你是人是鬼?」黛比愕然的問,揮著雙手阻止他走上前來。
「對不起,你在說些什麼,我是服務員啊。」
「你是人?!」
「當然是。」服務員揚起綠色的唇,笑容裏有一絲不耐,像在嘲笑她的大驚小怪。
黛比盯著那一臉作怪的綠感到有些反胃,但在確定他是個「活人」之後,更是生氣加疑問,真是的!才剛入夜,就急著跑出來讓人嚇破膽。
「什麼邀請函?」她咬牙切齒的反問。
服務生犀利的、尊卑分明的眼光由冷酷的鏡片中傳遞出來,反射成加倍效應的光芒,他看出了黛比的困頓,他不多浪費口水的加以解釋。
「很抱歉。」服務員伸出戴著白色手套的手,這個姿勢其實有兩種含意,一種是「請」,一種是「滾」。
「我不小心弄丟了。」黛比昂起頭,眼眨也不眨的道。這種看門狗的眼色她從上船後就已看得太多了,她高高在上的夏大小姐早不屑與他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