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現在出來……一起吃頓飯?”
“……”冷佑仁雖想答應,卻又怕這一見麵自己好不容易不定的決心又會毀於一旦。他猶豫著沒回答。
誤以為冷佑仁默許了他的邀約,薛祁緯在告訴他見麵的時間和地點後就逕自掛斷了電話。
聽著從聽筒中傳來的嘟嘟聲,冷佑仁猜想自己大概沒有不去的理由,再說他也想再見薛祁緯一麵。
這是最後一次了。他不會再猶豫不決的。
他從行李箱中找出大衣,披在身上後便離家朝目的地邁進。
約定的地點是一家五星級飯店。由於這家飯店就在捷運線的旁邊,冷佑仁在坐上捷運後,很快就抵達目的地了。
冷佑仁不安地左右張望,他很少來這種地方,不習慣其華貴拘束的氣氛。他依照薛祁緯的指示,站在大廳角落等待。
祁緯為什麼突然叫他來這種地方?冷佑仁百思不解。見到了祁緯之後,他又該說些什麼?
他該如何麵對祁緯?他要怎麼告訴祁緯他決定搬出去住的事?一連串的疑問,在他的腦海中打轉,讓他愈加迷惘。
“等很久了嗎?”不知過了多久,薛祁緯突然出現在他麵前。
“不會。”冷佑仁搖頭。其實他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但他總是習慣性的這麼回答。
“那就好。”薛祁緯神色不自在地說。
冷佑仁皺起眉。今天的祁緯有些不對勁,他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長久以來培養出的默契讓他察覺到薛祁緯的異樣。不擅言詞的他,想了半天,說出口的卻是一句:“你最近好嗎?”
“我還好。倒是你……你還好嗎?我聽小傑說你好像身體不太舒服。”
“我沒事……”他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心裏不舒服。“你今天怎麼會有空要出來吃飯?”
“……小傑已經告訴過你了吧,我現在和……”薛祁緯還沒來得及說完,許筱婷嬌柔的聲音便打斷了他的話。
“祁緯。”她一身米白色的連身洋裝,配上淺咖啡色的手提包,金色的腰鏈在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儼然是貴婦般的打扮讓冷佑仁不由得自慚形穢。
他扯了扯自己身上一千元三件的襯衫,難過地低下頭。他真笨,笨到猜不出祁緯為什麼會突然叫自己出來吃飯。吃飯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向他表明與許筱婷的關係。
冷佑仁一向不注重穿著。對他來說,衣服隻要幹淨合身就好,何必一定得執著於名牌。
但此刻,他第一次如此後悔自己穿得如此簡樸。在許筱婷的麵前,他什麼也不是。他既不是女人,也比不上她的美貌,更遑論他這一身衣物。他永遠也比不上她。
冷佑仁想謊稱身體不舒服,好早點回家。但他終究沒說出口,他不願在她的麵前示弱。
“佑仁,這是筱婷。”薛祁緯牽起許筱婷的手。“筱婷,這是佑仁。其實不用介紹也無所謂,你們早就認識了。”
“說的也是。”許筱婷甜甜地笑著。她炫耀似的轉頭望向冷佑仁,以甜美的聲音說:“好久不見,學弟。”
雖然沒有明說,但所有人一看都知道他們兩人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冷佑仁看著他們相握的雙手,有種想要衝上前將兩人扯開的衝動。
不要!什麼人部可以!不管祁緯喜歡上淮,他都有笑著祝福他們的自信,但這女人不行!
她曾經讓祁緯傷得那麼重,她沒有資格再次得到祁偉的愛。
冷佑仁困難地拉起嘴角,好不容易才作出了一個笑容。“你好……”
“你還是老樣子,害羞得很。”她以手掩住嘴輕笑。“我一直以為你會變得比較老——呢。”
冷佑仁聽得出來這絕不是在稱讚他。他瞬間紅了臉,難堪地咬住下唇。
薛祁緯趕緊跳出來打圓場。“佑仁就是這樣。不過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許筱婷的臉色暗了下來,她恨恨地瞪著冷佑仁,但隨即撇開視線,裝做不在意地對薛祁緯說:“我看我們還是先上去吧!一直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
“也對。”薛祁緯讚同的說。
“那我們就快走吧。”許筱婷倚著薛祁緯,以無比親密的姿態走上樓梯。
走在後方的冷佑仁,表情複雜地望著兩人。他希望自己能就此消失,如此一來他就可以不用忍受撕裂般的心痛。
在裝潢華麗的法國餐廳坐下後,許筱婷熟練地點菜,逕自決定了當晚的餐點。薛祁緯也沒說話,任由她決定一切,寵溺之情表露無遺。
冷佑仁第一次來這麼高級的餐廳,自然是什麼都不懂。他隻能靜靜的坐在一旁,盡可能不讓自己出醜。
“酒的話就點……嗯,CaberSa好嗎?”許筱婷邊翻弄著酒單,邊尋求薛祁緯的同意。
“都可以,你說好就好。”
“佑仁,你有沒有特別想喝的酒?”許筱婷突然探過頭來,好奇地問。
“沒有。”他根本沒喝過啤酒以外的酒,怎麼可能知道酒名。他總覺得,許筱婷是故意想讓他出糗才會問他想喝哪種酒。
果不其然,在聽到他的回答後,許筱婷的臉上漾開了一抹促狹的笑。“我都忘了佑仁不喝酒的呢,我真粗心。”話是這麼說,但從她的語氣中可找不出任何抱歉的意味。
就在冷佑仁因她的惡意而氣憤時,薛祁緯對許筱婷說了這麼一句話:“那下次就別再忘記了。”看來,他多少也察覺到筱婷對佑仁的厭惡了吧。
冷佑仁感謝地望向薛祁緯。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都進了許筱婷的眼中。她不滿的皺起了纖細的柳葉眉。
在用餐途中,許筱婷可能是顧慮到薛祁緯吧,沒有再找冷佑仁的麻煩。冷佑仁這才能稍放下心,安靜地度過與薛祁緯共享的最後一餐。
薛祁緯以無比優雅的姿態進餐,那是冷佑仁一生也學不會的自信從容。冷佑仁以眼角餘光偷瞄薛祁緯,眼中是藏不住的愛戀。
他與祁緯原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他膽小又不擅與人交往,但祁緯卻總是能自信地與他人交談。他根本配不上祁緯,想和祁緯在一起,隻是他在癡人說夢罷了。
但為什麼偏偏祁緯愛上的是這個女人?她不配!她也沒有資格和祁緯在一起!
但他什麼也不能說,不是嗎?這是祁緯做出的決定,他無權幹涉……
“鈴、鈴!”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薛祁緯急忙從西裝口袋中掏出手機來。
“喂?什麼?你等一下。”薛祁緯轉過頭來對他們說:“在這裏聽不清楚,我到外麵去接。”說完,他便離席走出餐廳。
“真是的!吃飯的時候為什麼不把手機關掉呢?”許筱婷不高興地嘟嚷。“真沒情調!“祁緯公事比較忙,他很難離開工作。”冷佑仁不忍心見到她批評薛祁緯,於是便試著替薛祁緯解釋。
“工作跟我哪一個比較重要嘛!真討厭!”
許筱婷的嬌縱讓冷佑仁不愉快地皺起眉,但她仍舊自顧自地繼續數落著薛祁緯的缺點。
“我原以為他會變得比較體貼,但還是不懂我的心思,呆頭鵝一個。但也算不錯了,過去的他是那麼的孩子氣,又土氣,一點都不成熟……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變得這麼棒,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唉,我要是早知道他會變成這麼一個好男人,我絕不會甩了他的。但過去我根本想不到他會變得這麼帥,誰叫那時的他那麼土。”
“那時他還隻是個大學生啊。自然不懂得怎麼打扮自己。”他一點也不覺得大學時的祁緯很土,大概是許筱婷的標準比他高吧。
“話不是這麼說,有心的人在大學時早就懂得該怎麼穿著了,哪像他那麼土氣。連送禮物也不知道該送什麼,淨送我一些爛東西!”許筱婷的言論愈趨狂妄,冷佑仁快聽不下去了。
“但每一份禮物都是他的心意……”他想起過去祁緯為了滿足她的欲求,常常得兼三份工作,從早工作到晚才能存夠錢,但那份心意卻被說得如此不堪。“他對你一直是真心的。”
“那時候才不是真心呢!他既土又窮,什麼也不能給我。在那種情況下,他的真心算什麼?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罷了。”許筱婷不屑地說,但不一瞬間她卻露出了驕傲的神色。“但現在的他,是絕對有能力給我一個承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