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你最近每次和我見麵的時候都是心不在焉的。”許筱婷不滿地嘟起嘴,她擦了紅色口紅的雙唇因這個小動作而看來有些滑稽。

“那是你多心了。”

“騙人!你是不是厭煩我了?”這句話從一個年已三十的女人口中說出,實在是稍嫌幼稚。

“我沒有。”薛祁緯隻能苦笑。許筱婷愛撒嬌的個性與當年一模一樣。過去他總認為這是愛他的表現,但現在他隻覺得不堪其擾。畢竟大家都成年了,在待人處事上總是該成熟些,不能老用年輕時輕率的態度。

許筱婷眨眨眼,不開心地說:“有時候我總覺得好不安。你變了好多,從前的你是情緒都寫在臉上,一看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但現在的你變得內斂多了。這不是件壞事,但我再也看不清你了。”她邊說還邊幽幽地歎了口氣。

在商場上打滾的人,自然不能將情緒表露於外啊!薛祁緯愈想愈好笑,真不知該說她是天真還是智障,“老了就會變成這樣。”

“我可沒有變!我也永遠不會變成你那種撲克臉。”她不服氣地回嘴,但卻得不到薛祁緯的反駁。“算了!不和你爭了!”自覺無趣的她以手勢示意服務生送上帳單。

一看到帳單,其上的金額果然是如薛祁緯所預期的高昂。在與筱婷交往的期間,他對這般的消費早已習以為常。嫁入豪門的筱婷對物質生活的要求高得驚人,她出入的場所全是些一次消費便可抵上普通上班族半個月薪水的高級俱樂部。

由於他們兩人的關係見不得光,約會自然得選在隱密的場所。每次見麵,他們都得躲在俱樂部的包廂中,而包廂費又是一筆額外的支出。

雖說薛祁緯並不在意替她付帳,但幾次下來,他不禁對自己的立場有些質疑,他總覺得筱婷將自己當銀行般的使用。

坐上車,薛祁緯原要送她回家,但她卻搖頭拒絕。

“我先生今天出差去了。不過我想他大概是又跑到哪個女人的家裏了吧……我今晚是……”許筱婷在他的耳邊輕吹氣,挑逗地說:“隻屬於你的。”

再沒神經的人也聽的出這句話的弦外之音,薛祁緯驚訝於筱婷的大膽。過去的她雖稱不上保守,但也不會說出這般露骨的話。不過轉念一想,筱婷早已不是當年單純的學生了,作風自也會有所不同。

“我今天很累。”言外之意是他沒體力奉陪,但真正的原因是他並不對筱婷抱有欲望,過去他總是渴望著與她肌膚相親,但現在他卻下意識地抗拒這麼做。

聰明如她,當然也明白薛祁緯是婉轉的拒絕她。許筱婷嘟起嘴,不大高興的說:“……這是什麼借口嘛!”

“我真的很累。不過謝謝你有這份心。”薛祁緯為了討她高興,將筱婷拉進懷中,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

她的眼中閃爍著誘惑的光芒。“這樣不夠……”她主動以手勾住薛祁緯,將唇湊了上去,以粉嫩舌尖挑動他的感官。

筱婷的唇是那麼的溫暖,但他的心並沒有隨之升溫,他的心,好像遺落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了……

“喂,請問薛先生在嗎?”冷佑仁壓抑住內心的不安,盡量讓自己的語調聽來不帶太多的情緒。

“啊,他現在不在……你是佑仁吧?”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來有幾分熟悉,細聽之下,竟是林滬傑。

“是滬傑嗎?”

“賓果!最近好不好?”林滬傑的語氣從公事應對的正經,一轉而為對待朋友的輕鬆。

“還好……”

“生病了嗎?你聽起來怎麼有氣無力的?”林滬傑關心地問。

“沒有,我很好。”他的表現真的有那麼明顯嗎?看來最近的事,實在是奪去他太多的精神了。

“沒事就好。對了,你有事找祁緯嗎?”

冷佑仁遲疑了一下:“……算是吧。”不知道這麼曖昧不清的回答會不會讓滬傑起疑。

但神經大條的林滬傑根本沒多想。“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轉告,要不然你可以直接打他的手機,雖然我不覺得他會開機。”

猶豫了會兒,冷佑仁才問道:“嗯……他……最近工作很忙嗎?”

冷佑仁的疑問是其來有自。近日薛祁緯回家的時間是愈變愈晚,還常常夜不歸宿,但從前從未有過類似的情形。

“公司是不忙,但他恐怕很忙……”林滬傑的語氣從剛才的輕鬆轉為猶豫,仿佛在思量到底該不該告訴冷佑仁這個消息。

“咦?”該不會……

“他最近交了女朋友,常常陪著她,三天兩頭就往外跑,根本找不到人。”

冷佑仁的心頓時沉進了冰庫中。雖然他早猜到可能會是這樣的情形,但當事實攤開在眼前時,仍是令他難以接受。

粗心的林滬傑自然沒有察覺到冷佑仁的心情,他一個勁兒地吐露連日來對薛祁緯的不滿。

“他沒告訴你他交了女朋友嗎?看來他也自覺到這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說真的,他也該定下來了,交個女友是很正常的事,但他偏偏就要去找那女人。真是要我不生氣也難!”

“那女人……是誰啊?”不祥的預感在冷佑仁的心中擴散。他憶起了過去的一切,薛祁緯為情所傷的神色在眼前掠過。

“還有誰?除了許筱婷以外還能有誰!”

冷佑仁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是被打破了,手腳突然失去力氣,整個人像是斷了線的人偶,不知該何去何從。他撐住身體,盡可能的以平時的語調說話:“是這樣啊。”

“你也覺得很驚訝吧?我真是快被他氣死了!哪有這麼白癡的人?我一直以為他忘不了許學姐是因為不甘心被甩,誰知道他竟然還喜歡著她?要是我,絕不會再跟這麼差勁的女人交往。”

林滬傑似乎仍意猶末盡,拚命在話筒的另一頭批評薛祁緯有多蠢,但冷佑仁已經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他默然地凝視著窗外,不知不覺,淚已滿溢。

不管他再怎麼不甘心,這一天終於來臨。時候到了,他這麼多年的單戀,終將畫下句點。

接下來的幾天,冷佑仁依舊沒見到薛祁緯。薛祁緯似乎是故意錯開兩人碰麵的時間,每天都是在他睡著後回家,在他醒來前出門。雖說他一向有等門的習慣,但在知道薛祁緯有女朋友後,他不敢再這麼做。

期間,他曾經和冷佑倩商量過下一步該怎麼走。原以為她會激動地拍桌子,拿起電話逼他馬上與薛祁緯把話說清楚。誰知道她隻是輕輕一笑,將他擁入懷中,溫柔的說:“我家的大門永遠不關,你想什麼時候搬來住都可以。”

雖然說他很感動於她給他的親情,但冷佑仁很清楚她其實是間接告訴自己,和祁緯的同居生活是不可能再繼續下去了。

其實不用說他也知道,再這麼下去,隻是讓彼此痛苦。他不想造成祁緯的不便,更不想在彼此心中留下疙瘩。結束,是唯一的選擇。

這樣也好。在祁緯對他投以鄙視的眼神之前,主動退出,還能保全兩人的友誼。

他環視這間住了數年的房間。記憶被帶到過去,他還記得剛搬來時,薛祁緯和他一起裝潢的情景。往事曆曆在目,但他們卻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他深吸一口氣,讓沸騰的思緒隨著吐氣的動作漸而平息。

他做出了決定,在今天,他就要搬出這充滿回憶的地方。

不舍地環顧四周,他想將所有的一切記在腦海中。畢竟,這段同居生活是他和祁緯獨享的回憶。

雖然他還想再多在他身邊待一段時間,但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了。也夠了,七年的回憶,已經很多了,他不該再奢求,不該再不知足。閉上眼,他靜靜地吸進一口氣,感受著還殘留在空氣中屬於薛祁偉的氣息。

就在他打算將行李搬出房間時,刺耳的電話聲突然響起。冷佑仁反射性地接起電話,傳入耳中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喂,是佑仁嗎?”

冷佑仁激動得說不出話。他已經好久沒聽到祁緯的聲音了。“……祁緯。”緩緩的,他叫出他的名字。

“……”薛祁緯不知為何停頓了下,他的聲音聽來不似以往的爽朗。“你吃過晚飯了沒?”

冷佑仁雖然好奇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但他仍照實回答:“沒有……”他順便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這才發現已是晚上七點。他從早上就一直忙於收拾行李,根本沒空顧到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