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棒球那個三壘打?”
“沒錯。”昭媚平躺著,眼睛直視天花,對至交好友吐露是隱私的秘密,“其實我跟蘇夷交往三年多,一直隻限於接吻、擁抱,也就是一壘打的關係。從大四下學期開始,他在接吻的時候,會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我當然跟他討價還價,勉勉強強限定他隻能撫摸上半身。”
“二壘打?”香瑩立刻舉一反三。
“真聰明,又說對了。”
“那三壘打是指——”
“全身。”昭媚歎口氣。
“不穿衣服?”
“不穿衣服,但是沒有‘進入’,你聽得懂吧?”
“當然。”香瑩責怪地瞪她一眼,“從二壘到三壘,過程應該很繁雜吧?”
“話也不是這麼講,有時候一不小心,我也……”昭媚有點煩躁不安,“總之都是畢業典禮害的,蘇夷士常常強調,一畢業,大家都算是成人,應該享受成人的親密關係,他越來越具侵略性,我心裏總覺得不太妥當,演變到後來,每次約會都像一場拉鋸戰,他越想要,我就越想逃,真的好煩。好討厭。”
“原來你們最近吵翻天,為的是這件事!”香瑩恍然大悟,“他都入伍了,整天還想著和你……那個?”
“男人真是的,不做愛並不表示不相愛,為什麼非要叫女人給他,才能滿足他們的征服欲呢?”
“唉!”香瑩也歎氣,“光聽你說,就覺得好可怕,等我真正遭遇,不街道會是什麼樣子。”
“你的命一定經我好。”昭媚忽然又露出頑皮的笑容,側支著頭,俯看香瑩的臉。“喂,香香,你想齊彥把衣服脫光以後,他身上的肌肉線條,會能不能把他的臉襯托得更出色?”
香瑩頓時兩眼發直,用力推開昭媚,很快翻身背向她,麵紅耳赤、心跳加速地罵一句:“發什麼神經?齊彥有沒有肌肉,關我們什麼事?”
“猜測討論一下嘛!”昭媚又發出咯咯的笑聲,“你幹嘛這麼反應過度?心虛呀?”
“哦!你閉嘴好不好?”
“我偏要說,齊彥長得帥,個子又高山,看他穿衣服總是筆挺又服帖,想必身材比例也非常標準,他裸體一定很有看頭……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嗎?”
“你好奇,不會找他一道去遊泳,隻要換上泳衣,他身材是扁是圓,你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啊!好主意,下星期五,蘇夷士從中心退訓,有三天的榮譽假,我們四個人可以在星期六一去到白沙灣起玩水。好久沒有聚一聚了,正好乘機連絡一下感情。”
香瑩“我不去。”香瑩沒好氣地說,“第一,我現在沒有滬衣;第二,我對海水浴場沒好感,沙灘太髒了,全都是垃圾,我絕對不去。”
“那就到莊大哥的建築師聯誼會會館去,評估他把會員證借給我們,那裏的遊泳池最幹淨了,環境又美,幾乎沒有人,你快點去買一件泳衣,不然我的舊泳衣借你。”
“算了!我沒有你的本錢,你的泳衣在我身上能看嗎?”香瑩無可奈何地歎氣,“唉!遇上你這種不講理工的蠻女,真是有理說不清。”
“你又好到哪裏去?簡直像尚未發育的女童子軍,跟你講話,完全是對牛彈琴。”
“去你的!”
“我懶得跟你計較,今晚就到此為止,本姑娘決定睡美容覺了,若有任何疑問,明日請早,晚安。”
香瑩忍不住笑了幾聲,回答她:“我才懶和理你呢!晚安,阿媚。”
昭媚天生就是心直口快的直腸子,一旦宣布要睡,就可以在三分鍾之內睡著,打雷也震不醒她。
可是香瑩輾轉反側,無法成眠。腦海裏,齊彥的身影揮之不去。她越是努力想忘掉他那張可惡的笑臉,越是忍不住幻想起他一絲不掛的模樣,都是阿媚不好,沒事瞎起哄,玩什麼催眠幻想的笨遊戲——如果剛才那場實驗性質的幻想重來一遍,穿日本式睡袍的男人不是豫東大哥,改成齊彥的話……香瑩突然驚覺,天啊!太可怕了,原來她失聲大叫的原因,並不是看到豫東的臉孔,這個安裝是錯誤的,錯得讓她失控驚叫。
在她幻想中,坐在床沿,俯身擁抱她的男人,不是別人,是齊彥。
齊彥曾經毫不保留地吻過她,他的舌尖曾滑過她口中每一處敏感的角落。
模模糊糊的,在半睡半醒之間,香瑩不知不覺展顏微笑,她跟齊彥,陰差陽錯的,居然也算完成一壘打。
一壘、二壘、三壘……香瑩沒有想到全壘打的問題,她在疑惑迷思之中睡著了。
***
蘇夷士的光頭。很有格調地探出兩分短草,他戴著一頂鮮黃色的鴨舌帽,在新兵訓練中心集訓一整個月,人曬黑了,胳臂壯實了,胸肌變得又寬又厚,站在昭媚身邊,突然很像護花使者,笑容燦爛的時候,尤其更像大男人。
“嗨!香香!”蘇夷士很帥氣地說,“是不是偷偷愛上我,趁我們家阿媚還沒發作,我勸你早點斷念、死心,我不可能移情別戀的。”
“好臭屁哦!才當一個月的大兵,就變得這麼泄!”香瑩開心大笑,冷不防一個箭步上前,摘掉蘇夷士用來遮醜的帽子,故意大聲嚷嚷:“嘩!大家快來看,好迷人的光頭帥哥呀!”
“哪裏光頭了?這叫兩分頭。”蘇夷士笑著摸摸頭上新冒的短草。一把搶回帽子,煞有介事的理順發根,然後才把帽子戴回來,動作相當惹笑,“這可是我舉世無雙的性感裝備,要是被少不更事的小女孩看見,會害他們相思成災的,怎麼能輕易示人呢?”
“是啊是啊!”昭媚在一旁火上加油地說,“昨天我第一眼見到我的新性感帥哥,果然如他所願,被電出兩道鼻血來了,好激烈哦!”
〞現在你承認我是冠絕古今的美男子了吧?〞蘇夷士笑出一口白牙,在黝黑的皮膚襯托下,白牙亮閃閃的,顯得春風得意,就像一隻開屏的雄孔雀。
〞當然承認,完全沒有異議。\"昭媚很誇張地附和他,還回頭〞警告〞香瑩,“你閃遠一點,香香,別讓我的性感帥哥發出的電波掃到,輕則發暈,重則心碎,不是開玩笑的,別再靠近一步。”
香瑩笑得無法回嘴。齊彥剛好加入他們談笑的行列,他負責與聯誼會會館的工作人員交涉,任務圓滿達成,一走近就把手掛到蘇夷士肩上,埋坦蕩愉快的說:“運河兄弟,恭喜呀!居然能夠完整無缺地從中心回來,走!先灌一大杯啤酒慶祝一下再說。”
“有沒有搞錯?”昭媚瞪著眼睛,“在這種高級地方喝啤酒,太沒格調了!至少也該點馬汀尼、曼哈頓,或者是香香近來最喜歡的紅粉佳人。”
“算了!我是基於工作需要,不得不學著喝酒,養點酒量。”香瑩連忙拒絕,“不要害我,讓我好好遊個五百公尺比較實際些。”
“五百公尺?野心真不小。”齊彥挑高眉毛驚歎。
“而且遊蝶式,想不想跟我較量一下?”香瑩微昂下巴,眼裏有挑戰的笑意。
昭媚立刻向齊彥作簡報。
“香香高中時代,在遊泳校隊待過,女子混合式接力賽,她就負責蝶式,還幫我們學校拿不定期北區冠軍。”
齊彥不太能置信的睜大雙眼,上上下下打量香瑩。
“看不出來,你一點也不像遊泳選手。”
“因為我不像那些優秀的女泳健將那麼雄壯,你是這個意思吧?”
“人要長到那副德性,我可不敢招惹你。”
“哎!什麼叫做招惹?喜歡就說喜歡,中意就上,老是這樣似有若夫的悶騷,煩不煩呀?”蘇夷士打了齊彥一掌毫不客氣地取笑他。
“人家對我沒意思,一看見我就要發飆,教我怎麼追呀?”齊彥無辜地攤開手,好像全是香瑩的錯。
“這就是你不對了!香香。”蘇夷士老氣橫秋地教訓著,“你嫌棄我們齊公子哪一點呢?他很忙的,而且不隨便搞兒女私情,你不讓他追,他後麵可有一大票女人在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倒退貼他,別以為齊彥整天閑著沒事幹,可以陪在你身邊虛度青春。”
“喲!你說話真實在。”昭媚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蘇夷士,“可是你好像應該自動把嘴巴縫起來了。”
“不要怪他,阿媚。”香瑩非常大方坦然地說:“蘇夷士又沒有說錯,齊彥是大忙人,我本來就沒有機會常常見到他。”
齊彥很驚訝她竟然會這麼說,而且言下之意,又有點希望他經常出現在她眼前的意思,忍不住笑著說:“我無論多忙,一定找得到時間讓你請客的——真是抱歉了,天不從人願,我那些碩士班的同學,好像沒有人考試分數比人高。”
香瑩愣了一秒,老天!他真的以榜首的成績考進研究所,這個人……簽上說他選出牡丹第一枝,真的連神明都讚許他才能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