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阻止龍海山,陳天樞卻“嘿嘿”地笑上了,盡管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罵得好,罵得好啊!龍海山啊龍海山,幾年沒見,真沒想到你跟著兩個讀書人,出息見長啊。不錯,我不是個東西,在狼群裏是條狗,在狗堆裏是條狼……可是你想過沒有?就算我再不是個東西,你也不能殺我,不,你不敢殺我……楚天雷幾次下山都沒能殺掉我,現在我送上門來了,你龍海山還是無法殺掉我,因為貴黨貴軍的紀律嚴明,不允許你胡來一氣……”
“你……”龍海山被陳天樞這番話氣得直翻白眼,他的手不由自主就向腰間的女式小手槍摸去。“媽了個皮的,老子今天豁上違反一次紀律,就非宰了你個狗日的不可!也算為楚天雷報了仇……”
他真的把小手槍掏了出來。
我急忙一把奪過手槍。“海山,冷靜些,你不要成全了人家。”
龍海山和陳天樞都一愣。
“雷先生,你這話什麼意思?”陳天樞的小眼睛又飛速眨起來。
“什麼意思?你比我更清楚。此時殺掉你,可真是成全了你,幫了你一個大忙。我問你,陳天樞,國民黨方麵什麼人沒有?怎麼偏偏派你來青竹山當談判代表?”
陳天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嘟囔道:“我說過的,我在那邊啥也不是,也不算什麼談判代表,不過是來探探路、送個信……”
“哼,你還算明白,國民黨就是看中了你的過去,才讓你來青竹山。誰知他們是不是包藏著不可告人的禍心,想激起我們的宿仇,動手殺掉你,國民黨政府就有了口實,看:共產黨殺害國民政府派出的談判代表,破壞談判、破壞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罪名也就扣到了共產黨頭上,甚至連對青竹山用兵動武都有了借口……我說的對嗎?”
龍海山恍然大悟。
陳天樞折服地歎道:“讀書人啊讀書人,這就是龍海山、楚天雷他們對你們讀書人頂禮膜拜的原因。”
“你少拍馬屁,你他娘的還不是讀書人?”龍海山罵道。“可惜啊,你讀過的滿肚子書,都漚成了一肚子狗屎。”
“雷先生,我們今天這樣子談不下去了。我臨來之前,國民政府有過這意思,請貴黨貴軍的負責人下山談判。”
“你是說,讓我們進縣城談?”
“不,進省城,到福州去談。”
這也並未出乎我的意料,可我還是沒有當即表態。
“怎麼,雷先生有什麼疑懼嗎?請放心,國府方麵的人會以禮相待的,這點敝人可以擔保。”
“用不著你擔保,如果我沒猜錯,你什麼也擔保不了。”
“那好,什麼時候下山?”陳天樞步步緊逼。
“明天就可以動身。”
我毫不遲疑的態度倒讓陳天樞有些拿不準了。
“就這麼決定了?這麼大的事,雷先生不需要開個黨委會集體研究決定嗎?”
這個狗叛徒,共產黨內部的事,他沒有不明白的!想到這裏,我也動氣了。
“那是我們內部的事,用不著外人操心。”我冷冷地說。
陳天樞碰了一鼻子灰,好生沒趣。
“那好,敝人就告辭了,明天一早,我在山下等你,等到天黑為止,若是等不到貴黨貴軍的談判代表,我就回省城複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