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冤家路窄 (1)(1 / 3)

楚天雷再次獨自下山,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一咬牙拔動雙腿的。

說實話,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冒著風險、冒著受處分的可能,再次闖進福州城,殺掉狗日的陳天樞!如果殺不掉狗叛徒,他也不打算再回來青竹山了。

起因很簡單:楚天雷知道了雷明和龍海山分頭帶人出山活動的真實原因了。消息還是從才旺嘴裏透露出來的。才旺有點貪杯的小毛病,部隊下山活動,營地裏一下變得空空蕩蕩的,才旺腦子裏那根崩得緊緊的弦一下鬆了下來,他和劉瑛又沒多少話好講,就設法搞了些農民私釀的酒,約楚天雷喝。楚天雷喜歡喝酒,卻不喜歡和才旺一起喝,他生怕喝多了舌頭過長,亂說些什麼,話鑽進才旺耳朵裏,就算鑽進龍海山和雷明耳朵裏了。可他架不住才旺的苦苦相勸,更架不住那略帶酸甜味的私釀米酒的撲鼻香氣。於是,和才旺就著幾片水煮的春筍片,“叮咚”、“叮咚”地撞起碗來,一會兒,就有一個喝得酩酊大醉,但卻不是他楚天雷。

醉得除了舌頭發硬哪都軟的才旺,一隻手緊緊拉住楚天雷的衣角,生怕他丟下他回去睡覺,他的話多,卻怕聽他說話的人少。才旺變得一反常態,十分饒舌。

“楚、楚副師長,你、你別急著走哇,咱弟兄兩個,呃,再喝幾碗,反正山上……又沒別的領導,還不是咱哥兒倆說了……算?劉瑛?沒事,她才不管咱男爺們兒家……喝酒這些小事呢,沒準要約了她,她還樂意喝幾碗呢……”

楚天雷見才旺幾分醉意,便推說要去查崗,想要離去。沒想到才旺把他的衣角揪得更緊了。

“……你別傻了,我的楚副師長,你以為自己還真是……青竹山上一棵蔥?老龍和雷政委為什麼,呃,下山?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楚天雷一愣。

“你呀,老楚,什麼都好,就這點,有時,連我都替你屈得慌……你瞧瞧你手下原先北區……那幫熊人,都些什麼貨色?”

楚天雷臉色一冷。“才旺,你真是喝醉了。怎麼這時候還念叨什麼北區、南區那些事?”

“我不說那些事,我說那些熊人……”

“人怎麼啦?”楚天雷耐住性子,探問道。

“你手下那個‘唐海匪’,看起來對你忠心,呃,耿耿吧?可他骨子裏怎麼樣?還不照樣懷疑你……”才旺說著,上下眼皮像被桃樹樹膠粘住了,快要睜不開了。

“‘唐海匪’懷疑我?笑話,他懷疑我什麼?”

“你看你看,我說你心眼直得不會拐彎吧?他還能懷疑你什麼呢?通敵、變節……還有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呀……”

“你這話從何說起?”楚天雷大惑不解。

“從何說起?就從二馬嶺上說起,不算……遠吧?”

“二馬嶺?”

“二馬嶺上……‘唐海匪’臨死前的事,你、你都忘了?”

“你說的是‘唐海匪’在二馬嶺上臨死前,要單獨跟你說話?他是不是當時說了些什麼?”楚天雷忽然恍然大悟,他感到脊背上陣陣發冷。

才旺已經把眼閉得緊緊的,不出一聲。

“才旺兄弟,咱哥兒倆雖然平常不是無話不談,可也沒啥隔擋,你說,‘唐海匪’臨死前到底說了些啥?才旺,才旺兄弟……”

才旺已經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楚天雷的酒勁湧了上來,他覺得腦袋沉得都快要炸裂了!他萬萬沒想到,他視為親信貼己的“唐海匪”,居然也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難道自己看上去真的像個叛徒?還有,他究竟在二馬嶺上對才旺說過些什麼?才旺又對雷明、龍海山他們說過些什麼?楚天雷的貼身衣裳都被冷汗弄濕了,不少酒液大概摻在汗水中排了出去,他喝下去的酒快要還給才旺了。楚天雷不想抱怨“唐海匪”,他畢竟已做了九泉之鬼,再說,他想必也是忍受著巨大的心靈痛苦,才把對楚天雷的懷疑說出來的,也算得上他對革命的忠誠了。如果“唐海匪”忠誠於革命,那不遠比忠於他楚天雷更像一條漢子?他用力搖了搖才旺,就像搖一隻裝得滿滿的酒桶,光聽得酒在哐當哐當響,卻不見有什麼其他反應。楚天雷扔下才旺,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