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父親
所以，平遠侯府門口，淩姑娘才出了聲，她那臨危時的慢推沉吟，半繞於舌尖的細語呢喃，一下子便戳中了肅王殿下久旱逢甘霖的內心。
淩照水聽他這樣直抒深情，內心悸動無數，又氣惱於自己在他麵前已然是個透明人，故作扭捏道：
“早知道，便不回來自投羅網了。”
新帝仰靠著後方錦靠，撫摩著她墨黑的發絲，仿佛重拾了舊日時光。
一切的等待，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值得。
他故意不接她的話外音，隻道：
“你不回來，誰幫西淸舊部謀事？”
回顧曆經種種，淩照水自是知道他介意著誰，她亦不否認：
“是啊，確實是達拉王子把我逼上了回京的路。”
新帝接口問道：
“他逼迫你？”
淩照水早已將人事想得通透，搖頭否認道：
“不是，達拉是我的朋友，七年來我們互相扶持、榮辱與共，我相信他不會存心害我。”
“他讓我回來，表麵上看似為了西淸，但實則很有可能，亦是為了我，哦不，為了我們。”
淩照水想了想，又補充道：
“我若是執意不回，他其實也不會拿我怎麼樣的。”
一個契機，一個由頭罷了。
達拉推了她一把，她承了他的好意或者惡意，一路向前，不再回頭。
新帝一直介懷於淩照水與達拉的關係，他曾以為他們是情人，後來又當他們是盟友和朋友，所以淩照水才會如此賣力為西淸舊部謀事。
他很想知道在他缺失的七年時光裏，達拉王子究竟在她身邊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又究竟在她心裏紮根了幾分。
新帝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達拉王子對於淩姑娘的愛意，也能感受到淩照水對達拉的看重和維護。
他可以不在乎她的過往，但是他抑製不住嫉妒達拉的存在。
但理智提醒他：
“說起來，我應該謝謝他的。”
新帝清楚地知道，那些缺失的歲月，是這個人補足了他的位置，照料著他的妻兒，給了她們一份安定，一份倚靠。
淩照水如今回想起這些，輕笑了一聲：
“說起來，還真是有些可笑。”
“我是烏濃神女的女兒，竟為了西淸複國，招惹了大雍肅王。”
新帝從淩姑娘話音裏敏銳地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追問道：
“照水，你的心究竟在哪裏？”
淩照水真的很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想了半天，卻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無論如何，京都城都算是我的故鄉吧。”
“畢竟我的父親，是大雍皇帝親封的楚安侯。”
新帝卻道：
“照水，楚安侯這個爵位，是淩捭闔應得的，亦是你親自幫他爭取到的。”
“若不是你的勇敢，我大雍朝承了楚安侯這麼多年的恩情，卻還錯將其當作罪臣，當作貪官。”
淩姑娘晃了晃腦袋：
“父親其實未必希望我替他翻案。”
“我親自送父親上的刑場，我最是知道父親慷慨赴死的坦然，父親縱有冤情，卻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