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2 / 3)

陸敏驚詫地轉頭看李越道:“怎麼可能?!”中國自古農民就要交租交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麼可以不交皇糧?

李越笑了一下說:“我是說‘也許’呀,但是農稅是可以廢除的。”

陸敏蹙眉思忖著:“的確,細想來,往朝到末年,都是憑借官鹽和鐵礦支持,農稅因時局混亂,朝廷根本無法征集。若是真的如你所說,有一日瘟疫橫行,為了平複人心,大概免了農稅也不失一個救急之策。隻是其收入又要從何填補?”

李越正暗自高興把陸敏的思緒成功地引到了事業上,心中謝了下趙宇,自己成功地運用了從他那裏學到的技巧,趕快說道:“當然是商稅什麼的了。”宋代是中國曆史上第一個商稅起到重要作用的朝代。

陸敏沉思著,“商稅如果成了主要收入,地方與朝廷該如何分拆利益?”

李越說:“這些你得去與趙宇商量,我隻知道皮毛。”

陸敏陷入了思緒中,李越也不打擾他,自己在一邊把方才半卷的畫軸卷好,係上了帶子。過了一會兒,陸敏抬頭,看了李越好一會兒,終於又開口:“那何容……難道不想成家立業了嗎?”

李越回答說:“他現在隻想和我在一起。可哪天他要是想了,我會放手的。”

陸敏怔怔地看著李越,久久不說話。李越想了片刻,還是說道:“你是家族的長子,有父母的期待,我理解你當初的選擇。”

陸敏回神,極淡地笑了一下,兩個人又幹坐了一段時間。最後,陸敏語氣隨意地問:“你們走了這一路,可見到什麼稀罕東西?”

李越有些抱歉道:“我什麼都沒有收集,連頭上的簪子都是何容的。”他習慣了給陸敏禮物,猛然間想到,與何容交往這麼久,從來沒有給何容什麼東西,一時心裏覺得很對不起何容。

陸敏起身道:“那我們回去吧。”李越點頭,背起畫軸,隨著陸敏走出了偏廳,沿著夜色下的小路往前邊去,可快走到前院了,陸敏忽然停了腳步,李越也隻好停在他身後。陸敏轉回身,麵對著李越,小聲說:“李……官人……”說完,看著李越良久,李越想起過去曾多少次在陸敏身邊入睡,曾經趁著他睡著了偷吻了他,如今雖都如橋下流水消失無跡,可那是多麼醉人的時光……就輕聲對陸敏說:“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感謝你。”

月光下,陸敏慢慢閉上眼睛,一行淚水流下了他的眼簾。恍惚中,陸敏脫去了成熟,又變成了初見時那個少年。李越心酸,上去緊緊地抱了陸敏的肩頭一下,說道:“你會走上頂峰的,我為你驕傲,別擔心,我會一直注視著你,祝福著你,不會忘了你的。”怎麼可能忘了?這是他的初戀,他的成人禮。

在一個瞬間,李越覺得陸敏像何容一樣依靠了他片刻,可陸敏馬上站直了身體,低聲說:“我也會……一直祝福著你,也……不會忘的。”李越放下手,陸敏轉身才睜開了眼,小聲說:“你多保重。”然後一個人走開了。

李越看著他孤單的身影,有些難過,但接著就想到陸敏有一個大家庭,有妻子和孩子,馬上就會有人陪伴,而何容則孤單一人,正等著自己回去。他想馬上走回去,可又不想與陸敏再次同行,省得又添傷感。他等了一會兒,才起步慢慢地走向前廳,才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勁兒,空氣裏,有一縷淡淡的皂角的氣息。李越停下,四周看看,說道:“快出來,不然我生氣了!”

何容從牆角的暗影裏閃了出來,慢慢地走到李越麵前,可眼睛看著一邊,不看李越。

李越有些詫異,何容原來沒有和他們這幫人相處過,自己從來沒有提過陸敏,董義小知道他們也不該八卦到這個份兒上,陸敏在朝為官,他們都知道不能隨便說閑話的,可何容怎麼會跟著出來了?像個跟蹤有外遇的老公的妻子。他有武功,自然能做到人所不查的地步……

李越突然明白了,一下揪住何容的鼻子尖說:“那時在船上,你抬頭見趙宇就昏過去了,是不是假裝的?!”隻有在那時,李越和趙宇談起了陸敏。何容嘴唇一抿,可還是不看李越。李越氣呼呼地說:“你那時就發現了趙宇是人們說的先帝,我是李官人,就先昏過去想想該怎麼辦。後來,你說什麼要教小孩子的話就是在騙我的。”

何容眼睛裏水光盈眶,眨了下眼睛,淚水奪眶而出,渾身顫抖起來,幾乎嗚咽出聲。李越一晚上把自己喜歡的兩個人都弄哭,頓覺負疚,忙拿下手指,抱住了何容,先哄著他說:“你對我撒謊,還哭?你不知道,我對趙宇撒了一次謊,他多少次整治我。你騙我也就罷了,如果騙了他,就別想沒事了。”

何容哽咽著說:“那時……我嚇壞了……他是先帝……是神仙……”

李越笑著說:“哪裏是神仙,就是個壞脾氣的小心眼的家夥,我總得讓著他。”

何容繼續說:“我那時覺得……他一看見我……就知道了……他自己後來也說了……葉三哥……也早就察覺了……”

李越失笑:“敢情就我沒有察覺還是我的錯的了?你就騙成了我竟然有理了?”何容雙手一攀,摟了李越的肩膀,把頭湊到李越的脖頸處,就像當初他在水裏纏上李越時那樣。兩個人這些天來有許多身體上的交流,李越馬上就把何容抱在懷中,臉自然就與何容的臉親在了一起。過了半天,何容小聲問:“你現在,還……”

李越知道何容在說什麼,忙說道:“現在,和我在一起的是你呀,別亂吃醋。”

兩個人分開,何容看著李越肩上的畫軸,歎氣道:“我隻是,羨慕他。”透過何容晶瑩閃亮的眼睛,李越似是聽到了何容內心的話:何容羨慕陸敏那麼早就與自己相識,與自己有了那些日子,何容無法得到它們,隻能羨慕他。

經過那時對陸敏的情感,李越明白這種初戀的深沉和苦澀,他像是臥底歸來的探子,把對方的情形了解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如何愛護何容對自己的情感,不讓何容傷心,就說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日後的日子長了。我這麼英俊能幹,不知道還會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肯定有人會羨慕你喲。”何容一聽,馬上把身體更緊密地貼上來,使勁抱住李越,抬起頭來……兩個人自然又膩歪了一段時間。覺得他們離宴的時間太久了,李越說:“夜深了,那些人快要告辭了,我們往回走吧。”何容勉強點頭,李越拉著何容往回走,何容脆弱地緊挽著李越,好像怕李越被風刮跑了。

他們走回前廳,正看見大家都出了廳門,正在院落裏一一告別,董義笑著說:“二哥才離開,何容就追去了,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小知道湊上去看何容:“何容,你沒哭吧?”

何容一副羞窘的樣子半低了頭,袁牧之說:“莫說李官人心軟,我看著何容這樣都覺得心裏對不起他……”話語間,何容突然抬頭,厲喝道:“什麼人?!”神情嚴曆,目光冷峻,哪裏有任何羞怯的神態?說話間身體憑空拔地而起,一躍就到了屋簷處,行雲流水般踏瓦無聲地奔上了屋脊。這時大家才看到屋脊處一個匍匐的黑影竄起來,何容與他立刻糾鬥在一起。兩個人在房頂上你來我往,身影交錯中,可以看到刀刃的白色閃光。李越知道何容赤手空拳,他為何容穿的衣服,何容連暗器都沒有帶,不禁焦急地喊:“何容小心哪,你把他逼下來,我來處理他!”說著,忙從腰包裏掏出製動器和電擊器。

董平大聲喊著:“各就各位,封鎖院落。”那些董家的家丁有序地散開,把住幾個方位,看來訓練過。而院子裏的人都是南征北戰過,此時都到處找武器。陸敏挽起袖子,露出了袖箭。袁牧之從小腿上抽出匕首,董義跑進屋,卸了牆上的劍拿在手裏,小知道從屋裏搬了把椅子出來,猛地砸在地上,自己拿了一隻椅子腿,方笙和孫小官人各拿了一隻,然後都站在趙宇身邊,與葉銘一起擋住趙宇。

董平說道:“這位朋友,若無惡意,就請馬上停手,以免受傷殞命。”屋頂上的人也不說話,持意搏鬥。刀光閃爍中,何容動作飄逸輕盈,每次那人要逃開,何容總能把他逼回來。李越看著快速往來的黑影,非常擔心,再次大喊:“把他逼下來,我們準備好了,你別和他一起下來,我怕誤傷了你!”何容短促地應道:“好!”可接著不再說話,又是一陣纏鬥。

李越急了:“你可要小心呀!別傷著……實在不行,放他走也沒事!”董平緊皺眉頭,葉銘說道:“我去拿釘槍。”轉身離開了。

何容斷續地說:“你是不是……還怨我……”

李越忙說:“不是不是,我不會怨你的!”

話語一落,何容一聲喝:“下去!”隻見一個黑影被踢到空中,往院子裏落下,李越忙舉製動器一按,那個人從空中一下子跌在地上,昏了過去。

何容在屋頂上說:“我再去別處看看。”然後就從房頂上躍到另一個屋頂上,一處處地去巡查了。

眾人不敢鬆懈,董平董義與回來的葉銘打了火把領人在宅子裏仔細搜索,而其他人擁著趙宇退回房中。

半個時辰後,董平董義和葉銘回來了,李越在門邊等著,最後何容進了門,李越忙拉了何容的手上下打量,嘴裏說著:“那人有刀,你傷著沒有?”

何容小聲說:“隻是衣服破了幾處,沒有傷到肌膚。”李越想能讓刀劃開了衣服,這得多近哪,心頭亂跳,低聲說:“你可千萬別傷到啊,我會心疼的。”

那邊的人大聲嘖嘖或者咳嗽,董義還吹了下口哨:經過這麼一下,除了李越,沒人再買何容那一副文靜羞澀模樣的賬。何容臉紅,可是沒有把手從李越的手裏抽出來。

袁牧之到了桌邊研磨說:“這真是個好話本,我得把提綱寫下來,這章應該是:逢刺客何容顯身手……”

董義過來扳了何容半邊肩膀說:“哇,你真行!空手與那個刀客打了那麼半天!”

小知道也跳著腳說:“就是,何容,你比我們都厲害呀,你知道,誰能一下跳到房頂上和那個人打架?你武功太棒了!我現在知道你真的去救了李官人了。”

方笙歎氣道:“我沒法給他譜曲了,美人月下之類的都不對勁兒了……”

董平對趙宇說道:“這附近沒有其他人了。那人說,是因見到先帝重臣出入此間,就想探聽一下有何不可告人之事,此時卻還沒有說出受誰人指使。”

陸敏說道:“如此看,官人所說要建立的調查司必不可少。”

董平說道:“此間不可久留了,請官人們明日就啟程去福州吧。”

趙宇點頭說:“也好,日後臨安吾等還是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