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輕動,欲召個小小火靈在指腹上權當照明,卻忽見一點胭緋色的亮光劃過麵前的漆黑。下一刻正捏決的右手手指被一物重重壓住掙也掙不脫,她急急探出左手去摸,卻驚覺那將她手指控住的竟是另一隻陌生的手!還未等她驚呼出聲,嘴上便被另一隻手捂住,同時耳畔傳來男人輕柔的聲音,“那夜明珠是我施法蔽去光芒的,你不要叫,我這就放開手,可好?”
這一聲半是威嚇半是哀求,泠泠彷如玉漱般清靈。仟君對聲音極為敏感,心中自有了盤算,一顆小腦袋立時點頭若搗蒜。
隻待那人一收去控著她的兩股力道,仟君便在榻上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來,同時右手飛快一打,指尖蹦出一星火光,映的一室通亮,也照清了那立在她榻前的男人。
“果然是司陽神君。”仟君猶自站在榻上,一麵將那一星火光舉在眼前,一麵緩步向靠牆處退去,全然不顧衣衫淩亂姿態狼狽,隻一心居高臨下地看著床榻下的那人,詰問道:“深夜造訪閨閣,神君究竟有何貴幹?”
“若我說我是一時迷路才撞來你這裏,你可信嗎?”司陽神君儼然答道。
“既是走錯了路,神君便快快離去,切莫擾得阿仟美夢。”仟君卻也不管他如何胡言亂語,隻一心想把他遣走。
“是麼,我卻以為你做的是好一場噩夢,眼見你翻來覆去嚶嚀不休,”那司陽神君麵上全無一絲夜半闖入女子閨閣的羞愧之意,義正言辭道:“我見你睡得不安穩這才將夜明珠的輝光蔽去,你可知光下入眠甚淺,於己不利嗎?更何況你那夜明珠瑩白透亮實在太過耀眼……”
仟君向屋中南角一瞥,見夜明珠好端端擺在桌上,隻是此刻在司陽神君的法術之下沉沉一片灰黑,她忍俊不禁,揶揄道:“神君莫不是看上我房裏這顆耀眼的夜明珠,想要趁夜偷去?”
神君烈顏站在塌下沒有作聲,隻拿那一雙鋒利異常的鳳眼望著她,眉間的緋色珠子赤光流連,竟將他墨染如畫的麵容映出淒然之色。
仟君卻是逮著機會,得以近處一觀那傾倒無數仙子的風雅神君。現下自是一絲也不浪費,將他從眉梢至腳底都透徹研究了一趟。
兩人一個榻上一個塌下各懷心事,目光交縱了幾番,終聽烈顏開口道:“你師傅說你生於西海原身為蛟,我卻分明覺得你是我王姐鳳宵顏轉世……”
他這一句話說得猶疑未定,到最末處,低不可聞。阿仟隻聽得前半句,連聲問:“你卻分明覺得如何?”
神君淡然若水的麵上竟浮起淺淺一層笑容,揚手將發冠上的一支血瑪瑙長簪自發間抽出,任那長發倦倦披散而下,歎道:“罷了罷了,我雖卦演不出你的過往,卻偶然卜得你命裏一劫將近,今夜特來提點你這後輩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