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星君話音方落,原本三五成群暢言歡鬧的小神仙都噤了聲,卻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裏冒出個聲音答道:“小仙偶然聽得,這第四寶是東海龍王座下小徒兒的九天綾舞,傳說一舞可引無數遊魚水族圍而觀之,再舞可驚波瀾曳動,三舞可傾動海天一世。”
“不錯,”武德星君拊掌一笑,自是早已知道這一段掌故,有意調侃龍王老兒道:“今日眾仙難得雲集於此,敖廣老龍王可不得一盡地主之誼,將那愛徒請出來作一曲九天綾舞,予我等一觀這東海之寶啊!”
仟君乍聽此言,頓時悚了一悚,縮縮脖子抽身正欲人神不知地退出正殿,卻聽殿上敖廣老兒朗聲道:“阿仟,你且上殿來。”
仟君滿麵苦大仇深地望望煙蕪,這才慢騰騰磨蹭蹭地從兩人高的靛海珊瑚屏風後挪了出來。
席上眾仙隻見著一個身姿婉約的紅衣少女款款步出,麵上脂粉未施,卻凝白無暇似玉露雪脂,又見那一對黛眉怯怯輕蹙,同雙眼靈動顧盼間,嬌羞之態我見猶憐。
觀之自有成癡者,隻得老龍王一聲輕咳,這才醒轉過來。
敖廣在上首對席間人等說道:“仟君是本王門下老幺,這數千年來我這做師傅的對她寵溺太過,縱容她在自家心法修仙上學藝不精,反將仙法往琴棋舞藝上搗鼓。想是諸位仙友對頑徒的九天綾舞之姿誇大其詞,實則亦不過雕蟲小技,究竟如何,爾等眼見為實。”
敖廣老兒這一番正色,聽得席上席下自家弟子都樂嗬了,東海內外又有誰人不曉得,老龍王便是對九天綾舞最最讚賞有加的人,這又是哪門子的托詞?擺明是有意邀席間眾人一同品賞阿仟的舞姿。
隻苦了仟君色厲內荏,實是個怕生的女娃,向來作舞隻取自娛自樂的興致,如今受命作舞娛眾,不由驚得欲哭無淚,自是千百個不願意。又恰逢平素撫琴相伴的三師兄棲月負命去渭川降服惡獸蔥聾,仟君便欲以此為由推拒,話還未出口,卻聽又是上首處一聲濃露似的聲音沉沉道:“棲月師弟今日未歸,且由弟子代琴以伴阿仟的綾舞,師傅看著可好。”
仟君一雙眼猶如剔骨尖刀般往發話的滄吾身上剜了又剜,那廂卻徑自長身玉立微側著頭,對她惡狠狠的姿容視若無睹。
敖廣一頷首,抬手命人取來流玉長箏。
仟君從未聽過長師兄撥弦弄琴,更不想有一日要與他琴舞相伴,這一時身不由己,也隻得取下腰間三丈紅綾,在水晶宮正殿最下一階寬廣處,挽袖踮腳作那九天綾舞的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