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幽暗的龍床上,羅衫半解的邵神韻蜷縮在中央,麵色蒼白、薄唇抿緊,額頭止不住的冒冷汗,一副病重垂危的模樣。
風寒這病說重也不重,但要是處理不好,落下了病根,對她也是很麻煩的事。
更讓她心煩意亂的,是隱藏在幕後的那些利益團體,總是去蠱惑她的長歌。
但願他不要做什麼傻事……
就在她閉目小憩時,門外侍奉的女屬官突然走到床邊,輕聲彙報道:
“聖皇,陛下求見。”
“是他求見,還是他們求見。”
邵神韻眼眸都沒睜,仿佛已經猜到了什麼,心中隱隱感到一陣刺痛。
然而,女屬官卻隻彙報了邵長歌一個人,這讓她稍稍有些詫異,但沉吟片刻後,還是緩緩吩咐道:
“帶陛下進來吧。”
“是。”
又過了一會兒,隨著床邊響起的腳步聲,暗紅的眼眸總算是勉強睜開,隻見邵長歌正端著一碗湯藥,小口吹著涼氣。
她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對方一把按住,小心翼翼的伸出湯勺,遞到她的唇邊:
“母後,喝了吧。”
薄唇蠕動了一下,她有很多話想同這個兒子說,最終卻隻是微微張開,乖乖的喝下湯藥。
[你沒有對這位養母出手,也許你會想起她曾養育你的恩情,也許你覺得奪權的勝算不大,終究沒有別的動作]
[她對這樣的結果隻滿意了一半,也許在她的心裏,一個淡漠無情的天子君主,才是她希望看到的……]
[在那之後,你們的關係愈發纏綿悱惻,你處理奏折的位置被移到了安寧宮,她將部分兵權下放給你,不再和你唱反調]
[這一年你二十三歲,終於有能力實現自己心中的抱負]
[你在做一個夢,一個比肩堯舜的夢]
[一年後,你擢升了自己的老師劉知遠為左相,擁有了自己的班底和軍事力量,正式開始改革]
[觸碰利益是比觸碰靈魂更讓人難以接受的]
[在你的鼎力支持下,劉知遠重現清丈了境內所有土地,那些隱匿在地主、士紳名下的土地被盡數查出,開始繳納賦稅]
[你設立國學院,開始從貧苦人家挑選適齡青年,將他們培養成心狠手辣的吏,專門負責富饒之地的征稅]
[對內,你盡力調和同母後、百官的關係;對外,你重用九邊將領,竄動南朝江淮、壽州節度使反叛,取得較大成果]
[然而,你的雄心壯誌並沒有得到多少回報,隻為自己帶來了私下無數罵名]
[不再有官員視你如君父,除了那些被你拉攏的賤官、同進士,廟堂上幾乎無人替你分憂,隻有滿口“聖人之言”]
[你覺得很累,卻仍舊每日批閱奏折到深夜,處理改革中的大小麻煩]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沙沙~
昏暗的燭光下,身著單薄襯衣的邵長歌盤坐在榻鋪上,手中的毛筆拈了拈墨色,開始在奏折上飛舞。
此時的他不過弱冠之年,頭頂卻已染上了些許花白,表情也憔悴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酒色所傷……
倏地,一隻纖手從身後伸出,輕輕撫摸過他的臉頰,散開的暗紅發絲湊在肩膀,讓人不禁有些心癢癢的。
“別鬧,母後,兒臣還要批閱奏折,近來陝州、華州屢屢被犯,我準備讓夥同韓通,從晉州動身,向西直搗黃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