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威嚴淪喪,安格魯轉移話題,正色道:“地麵搜尋小組出發的日子快到了。”
J在心頭盤算,“嗯,爾雅來這裏也快半年了。”看著安格魯的眼神透著詢問,為何突然提起此事?
安格魯枕在交疊於腦後的手臂,沉吟道:“這一次我想帶爾雅去。”
J大驚。“你確定?”這家夥該不會瘋了吧!那很危險的。“她受得了氣壓的急速變化嗎?”
“我知道。”安格魯煩躁地撥開額上的發,“我不得不。”他必須讓她看到她的世界,即使……即使它早已蕩然無存。
這個念頭在他心裏已斟酌良久,該與不該難以取舍,怕見到現實狀況的柳爾雅會承受不住,也怕她嬌弱的身子會無法適應氣壓。但,他必須徹底斷了她對二十一世紀的留戀,每每望進她眼裏的鄉愁,心裏就感到一陣陣的刺痛,叫他意識到她不屬於現代,不屬於他的生命。
看到安格魯堅決的神情。J明多說無益。拍拍他的肩表示支持。“希望你的決定是對的。”
“我也希望如此!”沉重的口吻帶著沒有把握的擔憂。
J想打破滿室的低迷氣氛,故作輕快地嘲諷道:“安格魯,你最近好像有些……發春哦!”
無視於安格魯投來的殺氣,自顧自地說道:“看你每天都擺出一副有氣無處發的模樣,怎麼?爾雅做了什麼好事?”看柳爾雅那種清“蠢”樣,不太可能會去挑逗男人,八成是安格魯自個兒誘拐幼童,卻落了個無法得手的下場。怕不嚇著人家嘍!
安格魯端詳J好陣子,深歎口氣。“我還真羨慕你。”
“羨慕我?”J發出怪叫,“我有什麼地方好讓你羨慕的。”有沒有搞錯啊!
“奇怪,”安格魯撫著下巴故作不解狀,“像你這種樣子,老大怎麼看得上眼?”
“哦,原來如此——”J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繞到安格魯身後,冷不防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將之箝製腋下。
“搞不定就說嘛!要不要我傳授你幾招?保證你手到擒來。”別看他說得輕鬆,天知道追老大時費了多少心思啊!
安格魯輕鬆掙脫,反手將J壓製在桌麵,兩手反剪。
“不必,你自己留著用吧!”
這是二人從小玩慣的遊戲,見招拆招借以培養默契,兩人玩得不亦樂乎,對彼此的招式全了然於胸,純屬運動健身。
掙脫安格魯的桎梏,J挺挺腰,皺眉道:“老了耶!
才這兩下就不行了。“
“是縱欲過度吧!”安格魯揶揄。
“哪像某人想吃還無法得手呢!”J往門口走,不甘示弱地回嘴。“別擔心,再多來幾個我也應付得了。”
門一拉開,雙手環胸的老大毫無預警地出現麵前,頓時將J嚇得跳高數尺。
“嗨,老大!”安格魯輕快地打著招呼。
“嗯。”老大隨口應了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J,臉色難看得緊。
“老……老大……你什麼時候來的?”J兀自強笑,暗地對安格魯使眼色求救,安格魯則報以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我來也沒有很久,大概是在那句‘再多來幾個也應付得來’的時候。”老大麵無表情地說。
J捏把冷汗,暗自叫苦,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叫她聽見最要命的一句,溫柔撫上老大的手。“那是開玩笑的,對不對啊安格魯?”眼睛朝他猛眨。
安格魯忍住笑意,附和著說:“沒錯,沒錯。”剛剛那麼不可一世,現在卻是這麼卑屈,沒想到J也是懼內的一員。
“哼!小鬼都告訴我了,你還有什麼話說?”老大嘴一扁,淚水滾滾而下,“虧我什麼都交給你了!”
J見了眼淚頓時慌了手腳。“別哭,別哭啊,我錯了,你諒我好不好……”
安格魯識趣地帶上門,忍俊不住,莞爾一笑,同是天涯淪落人,暗自為自己找到同伴而竊喜。
坐回扶椅,煩惱的事再度一擁而上。安格魯肘於桌麵,拳緊抵額,思緒百般回繞,思索良久,一咬牙,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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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著和小鬼聊天聊得口沫橫飛的柳爾雅,安格魯不發一言,強力地將爾雅帶離曆史部。
小鬼識相地噤聲,免得又自討沒趣。這些人,真搞不懂他們在玩些什麼把戲。
“幹什麼啦!拉那麼大力。”柳爾雅腳下踉蹌,差點跌了個狗吃屎,滿腹怒氣正欲發泄,在對上安格魯那深沉的麵容時蕩然無存。
見安格魯不語,柳爾雅也柔順地任由他將她帶回家中,破例早歸,這不像一向以工作為重的他,安格魯的反常讓她有點手足無措。
進了家中,安格魯緩緩地走至沙發前,癱坐其上,眼中的焦距不曾對上她。
安格魯真的好奇怪,柳爾雅蹙眉,以往就算他再怎樣暴跳如雷,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失了魂似的。
跪坐在安格魯腳邊,玲瓏的身軀硬是不安分地擠進他的兩腿之中,雙手環上他的腰。仰頭對著他微笑。
安格魯像是直到現在才發覺她的存在,意識到她親密的姿勢時,怒火熊熊上升,她怎麼老是喜歡向他的自製力挑戰?
手橫過爾雅腋下將她托起,怒道:“以後別再這樣!”
一抬頭,對上柳爾雅清澈的眸子,無力感席卷而來,再也按捺不住,將她擁進懷中,雙臂緊緊地箍住她,借著狂暴的方式宣泄心中的不安,也隻有這樣,才能真實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察覺到安格魯的焦慮,她心疼地想,控製力恁好的他,是什麼事情讓他毫無掩飾地表現出他的恐懼?
得空的手輕輕捧起安格魯的臉龐,新長出的髭胡刺得掌心癢癢的,柳爾雅輕笑。“胡子又沒刮了。”溫軟的唇輕柔地在額角、鼻角、臉側、唇角、下顎等處逐一灑下細碎的吻,喃喃低吟著安格魯不曾聽過的歌謠,將他破碎散落的心魂一片片地拾回,鎮定他縹緲無主的魂魄。
她還乘機跨上了他的腰。得寸進尺,安格魯悶悶地想,不過,算了,就這麼一次,允許自己的脆弱,放任自己沉溺於醉人的溫柔中。
柳爾雅臆測不出到底發生什麼事,偎在安格魯懷裏問道:“怎麼了?”
該來的終究要來,安格魯虛弱地閉上眼,逼自己為內心的軟弱加上層層的武裝,好讓他有力量把事實說出口。
“明天,我們要去地球表麵,你也一起去。”聲音平淡,像脫口而出的事和他沒有幹連。
“什麼?”柳爾雅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張大嘴問。
“明天帶你去看曾經屬於人類的地方,也是你的故鄉,爾雅。”語畢起身離去,怕再待下去反複的心思會克製不了內心裏節節升高的反對聲浪。
留下喃喃自語的她還有點接受不了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回到地表上……”
跨進研究室的安格魯咬牙狠捶牆壁,發出無聲的詛咒。天知道他有多不安,沒有人能告訴他下的這一劑重藥是對是錯,他必須借此機會去除她潛意識裏對二十一世紀的眷戀和殘存的期望,卻又害怕柳爾雅會因無法承受現實而崩潰。
安格魯絕望地發覺,他已不能接受失去柳爾雅的日子!
老天助我,既然讓她穿越千年時空來與我相會,讓我見識到她的甜美,就別再將她帶離我的身邊,陷我於萬劫不複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