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猛看到吳柄章到達,臉上有悻悻之色,輕聲道:“吳大人,李群山死在戰陣上了。”
吳柄章撫須輕笑道:“哦,我知道了,曾猛啊,你也是經過生死的人了,戰陣之上死的人多了去了,李群山也算得是死所其所了,隻有將變亂鎮壓下去,李大俠才不白死,你說呢?”
曾猛訥訥無言,看著吳柄章臉上的氣色,歎了一口氣,今天是將區寒白得罪了,以後區寒白勢必算計曾猛,曾猛心中卻在想辦法,如何防著區寒白的暗算。
吳柄章又道:“本官知你與李群山討教武官兵法,你們兩人是知交好友,隻是這是戰陣之上,生死之間,卻是由不得自己,曾猛啊,你不要與這些江湖人物走得太近了,知道了麼?你下去罷,本官還有要事與程大人商議。”
曾猛隻是低頭道:“知道了,大人。”轉身靜靜的走了,隻感到這衙門中無比的氣悶,生平第一次感到對吳柄章不值得信任。
李群山獨行於路上,一邊走一邊調息養傷,一路上,不少百姓拖家帶口,向北逃亡,不時見到亂兵搶掠,李大俠自然力所能及的將一些能保住的人保住,隻是一路上不時見著死去的屍體,殘破的房屋,這一場大戰,將兩湖破壞得狠了。
李群山一邊走,一邊調息打坐養傷,傷差不多也好得八九分了。
這一日,見到一隊老百姓,拖著小推車,帶著妻兒老小,也向北行,看樣子是想到宣恩以北的地方,李群山雜在人群中,此時李群山功力,平常的不吃不喝,已然對他沒有什麼影響,到了飯點之時,這一隊老百姓停下來喝一口水,啃一口麵餅。
李群山也停了下來,找了一塊地方,開始打起坐,雖然李群山已然證到了性風真空,但是也要時時求更進一步,李群山所求,除去伸張正義之外,就隻有證到本覺自性了。用佛教的話來說叫:“無上正等正覺。”當今武林,也隻有數個人修到這個地步。
李群山之師—向斷石—其實也沒有證到:“無上正等正覺”隻是功力已然可以坐脫立亡而已,中間卻有很大差別。
打坐之時,且不可著相,無論氣感、光明等一幹變易,皆是路邊風景,胡詩靈曾問李群山,李群山的修習到了什麼境界,李群山自己卻是不知了,但李群山此時卻明白,其實有境界即是有相,如果內力修習去著相,那麼距正路就遠了。
此時,一小女孩看到李群山獨自一人在大石上,此時李群山半月沒有刮胡子,遠一看,似是這流民中一員般,別的流民還有家有口,隻有李群山一個人獨自一個,那小女孩以為李群山的家人在兵亂中遇害,便將手中的麵餅掰開一半,拿到李群山的麵前。
李群山看到那小姑娘的表情,怯生生的,不由一笑,這一笑,在別人眼中如同一獅子張開大口一般。那小姑娘嚇得跑開了,那塊小麵餅,也掉在地上。
現下糧食是重要的東西,現在無論是官兵還是土司兵,都在拚命征糧,這小姑娘肯拿出一小塊糧出來,是十分的善良了,這小麵餅還帶著體溫,看來是這小姑娘自己私下藏起來的。
李群山不由有些後悔,嚇著了這個小姑娘,便將那麵餅拿來放到口中嚼了起來,那正是在本地叫“苞穀”一類的麵餅,極為粗糙,卻有一股香氣,吃在嘴裏,也極為粗糙的。
李群山笑著將那小麵餅吞入肚中,正想活動活動時,遠處傳來一陣陣叫聲,“亂兵來啦,大家快快跑啊。”流民們騷動起來,片刻之後,又歸於平靜,這些平民跑也跑來掉,也無力再跳了。
一隊土兵現在視野中。
李群山對魔教中人大殺特殺,其實卻不是一個好殺的人,看到那群亂兵在人群中亂翻,卻沒有殺人,也不想管,自己若是出手,定然又要殺人,其實這些土司兵也隻是普通人,和自己的幾袍澤一樣,和已死去的李阿生、王長生一般,這些土兵也是臨時征召而來,平常也是勞苦人,本地土民成婚,新娘子要讓給頭人三天,端得是十分艱苦,看樣子這一隊土兵正往前線而去,這一陣子奢正安猛的招兵,是打算攻破宣恩北上,另一路卻向西去打重慶、貴陽去了。
那些亂兵將金銀類的拿出,將流民們的小車推翻,幾個流民驚叫起來,那些亂兵隻顧在流民小車上找有沒有金銀。
那帶頭的頭人看了一眼那個給李群山送麵餅的小姑娘。
李群山叫道:“糟,要出事。”
那頭人到那小姑娘麵前,用手拍拍小姑娘的臉蛋,滿意的笑出聲來。
李群山將口中吃剩下的麵餅往那頭人一吐,兩人距著十多步,一粒苞穀籽飛入那頭人的鼻子中,那頭人大叫一聲,倒在地上,一臉的血,這一下,卻是將那個頭人打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