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時間說短不短, 說長也不長, 熬一熬, 總會過去的, 隻是沒熬過的人不會知道其中的滋味。
整整一年的時間,江槐沒有再哭過,也沒有再笑過,白天與書山題海為伴,夜晚抱著長臂猿玩偶入眠,日子過得枯燥乏味卻又充滿希望。
艾俏的那張字條,就貼在他書桌前的窗戶上, 隻要他一抬頭,就可以看到,如果說高三是一段漆黑的隧道,字條就是隧道盡頭的光亮,引導著他,像飛蛾撲火一樣義無反顧地向前。
而當他終於穿過那段隧道,結束了暗無天日的高三生涯,如願以償地拿到那張用承諾兌現的通知書, 他才真正明白, 那字條,不僅給了他隧道盡頭的光亮, 還給了他一往無前的信念,和披荊斬棘的力量。
他親吻著那張通知書,如同親吻他日夜思念的臉龐。
他把通知書複印了一份, 寄給艾俏,附帶了一張字條:我在清北等著你。
如同艾俏不願打擾他的高三時光一樣,他也選擇了同樣的方式為她點亮隧道盡頭的光。
艾俏和他一樣,把那張字條貼在書桌前的窗戶上,時刻提醒自己要加倍努力兌現當初的承諾。
前一年,她的那兩個雙胞胎哥哥也不出意外地考進了清北,如今已經是大二的學生,艾俏拜托他們幫忙照顧江槐。
艾星辰則在同年考進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軍校,和江槐一起參加高考的艾星光,選擇出國留學,去了七哥所在的國家。
爺爺現在有爸爸陪著,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刻都離不開她。
大哥忙著經營兩個公司,十天半月見不到一麵,還好每見一次都會告訴她,她的資產又增加了。
二哥終於被邱棠拿下,工作之餘的時間完全被愛情占據。
三哥整天都在與罪惡作鬥爭,四哥拍戲演出滿世界飛,五哥升了連長,守護著祖國的邊疆。
六哥和宋嫣定了婚,兩人畢業後去了西藏支教,七哥談了個外國女朋友,說今年要帶回來給家裏人看,八哥仍然在魔都,畢業後打算留在那裏工作。
艾俏覺得很孤獨,能夠長時間陪著她的,隻剩下倪悅悅和長臂猿玩偶。
於是,她隻能把心思全用在學習和督促倪悅悅學習上。
偶爾她會聽到一些關於杜琪琪的消息,大多數都是從趙倩那裏聽到的。
趙倩說,杜琪琪現在是八中的校花學霸,是校長和班主任的寶貝,就指著她衝刺清北為校增光呢!
趙倩還說,她現在特別低調,和從前判若兩人,所有的課外活動都不參加了,每天隻知道學習學習學習。
艾俏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如果她能早點學會低調,可能她媽媽就不會死。
對於蔡美鳳的死,艾俏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隻是有一段時間心裏總是堵得慌,後來,她獨自一人去了媽媽的墳前,在那裏靜靜坐了一個下午,回來便釋然了。
高考結束後,她做了心髒手術。
哥哥們各自從不同的地方飛回來看她,進手術室的前一刻,雙胞胎哥哥帶著江槐從帝都趕到。
時隔兩年半,兩個人終於再次相見,當江槐從走廊盡頭飛奔而來時,仿佛是跨越了一生的時光。
江槐更高了,更帥了,從那個懶懶散散的少年蛻變成陽光優雅的青年,唯一不變的,是他那雙清澈又桀驁的眼睛。
在哥哥們的注目之下,江槐一步一步走到艾俏的輪床前,在她額頭烙下深情一吻。
“我等你出來!”他說。
艾俏的眼淚瞬間衝出眼眶。
他總是在等她,從十歲等到十八歲,用一個少年所有的堅持,對抗著命運給他的重重考驗,隻為了一個青澀的誓言。
手術室關上的時候,艾俏看著外麵的江槐和十一個哥哥,還有身邊的二哥,感覺人生圓滿。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江槐就坐在距離手術室最近的椅子上,寸步不離守了四個小時。
他想在艾俏出來的第一時間看到她。
可是當艾俏從手術室被艾星璨推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圍了上去,隻有他還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他不敢上前,心裏怕得要命,直到艾星璨說了一句“一切順利”,他才鬆開了緊握的拳頭,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癱在椅子上。
他想站起來去看艾俏,發現自己的腿是軟的,雙胞胎哥倆兒過來扶起他,把他扶到輪床前。
艾俏還處於麻醉狀態,睡得很深沉,江槐想要去碰一碰她略顯蒼白的臉頰,手卻抖得厲害。
他放棄了這個動作,轉身趴在艾星輝肩上,眼淚無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