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首先變了的是蕭大哥。

以前不管府裏來了什麼客人,蕭大哥總是讓她陪著,伹現在不知為何,隻要同他們兩個在一起,蕭大哥就會想法子支開她。

接著變了的是劉爺和趙爺。

向來喜歡和她說話的他們,現在居然遠遠看見她就跑沒蹤影,仿佛和她多說一句話,天就會塌下來砸到他們似的。

再來就是王府裏的仆人丫鬟,也不知怎麼的,大家看她的眼神也都怪兮兮的。但當著她的麵,那些人的態度還是滿恭敬的,可是她感覺得到,他們肯定在背地裏指指點點笑話她。

“蕭大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好不容易趁著蕭天逸空閑的時候攔住他,她好奇地問。

“沒有啊。”蕭天逸笑得一臉輕鬆。“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念頭?”

“我……”她遲疑地望著他,咬了咬唇角,一本正經地說:“我總覺得這些天府裏古裏古怪的。”

蕭天逸輕笑出聲,憐愛地拍拍她的臉蛋。“乖,別胡思亂想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去,自己好好玩。”

又在打發她了!方玉兒不悅地噘起小嘴,擺出一副不甘不願的模樣,沒想到蕭大哥非但沒瞧她一眼,反而急急轉身離開。

到底怎麼了,告訴人家一聲又不會少塊肉。方玉兒頓時垮下小臉,懊惱得直跺腳。可是跺了半天,腳都疼了,也沒人睬她一下。

算了,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垂著腦袋走到屋外,卻看見府裏的丫鬟仆人們一個個忙忙祿祿,正在裝點著宅院。

穆伯伯不是出殯才三個月,怎麼府裏就開始張燈結彩?

方玉兒走到一個站在梯子上忙祿的仆人旁,仰起小臉不解地問。“喂,現在又不是逢年過節,你掛紅燈籠幹嘛?”

“啊,是方姑娘!”那仆人手一抖,尚未掛好的燈籠差點兒落到地上。他趕緊掛好燈籠後爬下梯子,連聲道:“小的不知,小的隻是奉命行事。”

是嗎?方玉兒狐疑地瞅他一眼,卻也沒再說話。

哼!他不說,自然有人會說。

她想著,轉身又去問第二個,第三個……誰知一連問了十幾個人,得到的答案居然都一個樣—不知道!

奇怪了!實在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方玉兒跑去找馬總管,但在大院裏忙得滿頭大汗的馬總管被一群下人團團圍住,她根本擠不進去。

有心去找劉爺和趙爺吧,可劉爺和趙爺的影子都不知在哪。

沒辦法,她隻好去找蕭大哥,哪知道,蕭大哥又跟那兩個客人躲在藏書樓裏不知在討論什麼。

見到她,守在門口的侍衛倒是傳下話來:“王爺說了,沒他的傳喚,閑雜人等一概不見。”

她現在居然成了“閑雜人等”?

忙了大半天也沒能理出個頭緒的方玉兒徹底泄氣。此時的她不但腿麻腳酸,人也累了,幹脆挑了塊幹淨的草坪躺下。

望著天上時隱時現、若有若無的雲彩,不知怎麼的,她忽然想起杭州、想起了家、想起大哥大嫂、想起紫煙。

要是家裏出了什麼事,大哥大嫂一定不會瞞她,就算要瞞,紫煙也肯定會第一個跑來向她通風報信,可在這兒……想著想著,晶瑩的淚珠已悄悄盈滿眼眶。

就在她委屈的想哭時,不遠處似乎傳來人聲。

不行,她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見人呀,方玉兒連忙起身,小心地藏在一片假山之後。

“好累喔!”嬌脆的女音帶著幾分傭懶。

“怎麼不累。”另一個溫和的嗓音答腔道:“剛忙完老王爺的喪事還沒休息幾天,現在又開始忙王爺的婚事,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真是命苦。”

王爺的婚事?哪個王爺的婚事?該不會是蕭大哥的吧?不會,不會,蕭大哥不是跟她說好,明年再成親嗎?

方玉兒正在莫名其妙之時,卻聽那個嬌脆的女音再度響起。“就是,就是,下輩子投胎我一定記好了,非到大富大貴的人家裏不可!”

“啐,想死你。”帶著輕笑,有人似乎捶了她一拳。“你要能投胎投得像方姑娘一樣,就積了八輩子德了,瞧,王爺多寵她。”

聽她們說起自己,方玉兒不由得豎起耳朵,隻聽得先前那個嬌脆的聲音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那有什麼,方姑娘再受寵,將來最多也不過是側妃而已,王爺他呀,還不是照樣要娶熙和郡主為妻。”

蕭大哥要娶熙和郡主為妻?不可能!方玉兒渾身一震,一張俊俏的臉霎時間變得慘白,胸口也像壓著塊大石,悶得幾乎不能呼吸。

偏偏,那個聲音依舊鑽進她的耳朵。“再說了,萬一哪天方姑娘失寵了,又沒個娘家可靠的話,肯定會受氣。所以靠男人是靠不住的,還是有個大富大貴的娘家比較好。”

“你說的似乎也有道理,不過……我要是能嫁給王爺做側妃的話,下輩子做牛做馬我也認了!”

“嗬,瞧你,人家熙和郡主才威風呢,咱們府裏為她忙得團團轉不說,就連宇文將軍和鍾侯爺也被王爺拉著一起去迎親。我聽人說,朝廷還派出嘉平王爺做婚慶使呢!下輩子要是能投在這種人家,我這輩子就算做牛做馬也甘心。”

“好了,好了,別這輩子、下輩子的,有人來了,我們現在就得去做牛做馬,快走吧!”

“喂,別走這麼快,等等我呀!”

細細碎碎一陣聲響過後,四周又回複成先前的寧靜。方玉兒木然地望著天空,腦子裏一片空白,她的身子愈來愈冷,就像被塞入冰窖,沒有一絲熱氣。

她抱緊胸口不住顫栗,晶瑩的淚水奔湧而出,順著她的眼角、她的麵頰,滴落在青青草地上,眨眼間又被大地無情吞噬,不留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