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別鬧!”華服男子禁不住舉高一隻手,向前跨上一步。“不是大哥我逼你,實在是……大哥也沒辦法。”
見華服男子口氣軟了,清靈姑娘旋即轉身。“怎麼沒辦法了?”
“呃……”華服男子一哼。“我這次做生意又虧本了,城裏除了錢伯父之外,沒人肯借錢給我。”
“你又虧本了!?”清靈姑娘驀地瞪大雙眼。“你不是說過,你這次肯定賺錢嗎?”
“這個……”華服男子的舌頭頓時短了半截。“等你……等你嫁入錢家,我不就賺了?”
話音未落,就見清靈姑娘的臉色一黑。“大哥,你該死!”她咬牙咆哮。“你罔顧妹妹幸福,竟敢拿我當東西賣!”
華服男子歎了口氣,聲音輕得不能再輕。“我哪裏罔顧你幸福了,我哪裏拿你當東西去賣了?錢家家大業大,一家上下又都喜歡你,你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
“可年紀呢?”清靈姑娘的眼裏幾乎能噴出火來。“他足足大我三十歲耶!再大一點,都能叫爺爺了!”
“二十七,二十七。”華服男子強自幹笑兩聲。“沒那麼誇張,他才大你二十七歲。”
“嗬嗬。”劉峒和趙漢光終於忍不住,肆無忌憚地笑出聲來,而那個清靈姑娘卻險些氣昏過去。
“什麼叫‘才大我二十七歲’!?”
瞪了眼那兩個不知好歹的家夥,華服男子趕緊陪著一張笑臉看向清靈姑娘,但出口的聲音卻比哭還難聽。
“玉兒啊,錢伯父年紀是稍稍大了點,不過呢……啊……他當年好歹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風度翩翩,杭州城裏想嫁給他做填房的姑娘不知有多少,難得他這麼喜歡你,你別挑三揀四,身在福中不知福。”
“誰希罕!”清靈姑娘態度強硬地一撇腦袋。“誰愛嫁他誰嫁去,我偏不,人家不喜歡老頭!”
清靈姑娘老不鬆口,讓華服男子有些惱了,又瞧見亭子裏那兩個滿臉壞笑的家夥,終於忍不住喉嚨粗了起來。“小夥子有什麼好?年輕漂亮能當飯吃?”
“就能!”清靈姑娘不服氣地咬緊嘴角。
華服男子挫敗地歎了口氣。“玉兒,你也不小了,做人不要那麼幼稚,光看外表不行,要看內在美,懂嗎!”
“內在美?”清靈姑娘不以為然地用鼻子一哼。“你賣妹求榮,還好意思跟我提內在美?”
“我賣妹求榮?”華服男子慍怒地抿抿唇。“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隻不過是幫你找了個婆家而已!還有啊,假如我沒有內在美,早就霸道點綁你上花轎了!我沒有內在美的話,分家時能讓老二、老三把值錢的宅子店鋪全拿走,隻剩下些破爛和老弱病殘給我?”
他激動地叫著,火氣一個勁往上街。“執掌家業這幾年來,你聽我叫過一聲苦沒有,你看我刻薄過一個下人沒有?”
眨了眨已然發紅的眼圈,他的口氣忽然悲哀許多。“把你嫁給錢伯父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方家上下七、八十張嘴要吃飯,你自己看著辦吧。”
華服男子不再多言,心灰意冷瞅她一眼,帶著家丁扭頭就走。
見他生氣,清靈姑娘立刻手足無措,想著大哥平日待她的千般好處,她傻兮兮地站在望湖石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大哥……”她輕喚一聲。
華服男子頭也不回。
委屈地扁扁嘴,她又叫了一聲。“大哥……”
華服男子還是不理她。
大哥居然冷落她!清靈姑娘眼圈一紅,就算她願意嫁錢伯父,大哥也要給她個台階下啊,怎能把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晾在石頭上吹風呢?
“大哥!”她急得一邊跺腳一邊高聲呼叫,誰知一個沒站穩,整個人就直往後倒。
“姑娘,小心了!”驚呼聲同時出口,劉峒和趙漢光不假思索地飛身上前,打算來個英雄救美,隻可惜距離太遠,根本來不及。
而那個清靈姑娘在身子往後倒的一刹那,本能地伸出手,想抓住身邊一直背對著她、卻默不作聲的紫衣男子,不料那衣服甚滑,手雖碰到了衣袍,卻什麼也沒能抓住。
於是,她蒼白的唇進出一陣駭人的尖叫。
“啊……我死了……”
淒厲的風聲在耳邊呼嘯著,遠處似乎傳來喧雜的叫嚷聲,看著一團紫色在她眼前消失,清靈姑娘兩眼一翻,頓時昏死過去……
春雨連綿,整整下了一天,濕潤的空氣中漲滿清新的氣息,桃花浪漫依舊,淡雅的芬芳撲鼻而來。
這本是個溫馨安逸的午後時光,然而—
“啊,我死了——”一聲刺耳的尖叫從方府西麵的廂房裏陡然傳出。
是小姐在叫?小姐醒了!紅衣垂辮的丫鬟紫煙滿臉驚喜,甩下手中的花束,衝到床前。她用力搖晃著惡叫連連,卻雙眼緊閉的方玉兒。“小姐,你怎麼了?”
“啊——”又是一陣魔音穿腦,床上的人兒終於睜開眼,她瞪著紫煙,眼瞳內閃過一片驚懼。“救命啊——紅衣女鬼要吃人啦!”
辛辛苦苦伺候了小姐一天,小姐居然說她是女鬼?從小和小姐一起長大的紫煙哪裏受得了這種打擊,驚喜的小臉頓時垮了半邊。她二話不說,抓起一塊濕淋淋的汗巾就往方玉兒臉上悶。
“嘶——”手腳一陣抽搐,汗巾下的人兒驀地閉上嘴,清醒過來。“這是什麼鬼東西,快拿開!”快吸不進氣的她亂叫著。
紫煙不慌不忙的拿開汗巾,一張清麗甜美的小臉立刻呈現在她眼前,即使略顯蒼白,但那雙靈慧的黑眸,依舊漾著一種令人心醉神迷的韻味,隻是……看上去還有些怔愣。
紫煙滿意地拍了拍方玉兒細致的臉蛋,露出一個非常大的笑容。“小姐,你睡了一天,餓了吧,想吃什麼?奴婢給你做去。”
“紫煙!”方玉兒抬手指著她。“你敢耍我!”
“我哪敢。”紫煙白眼一翻,張嘴數落起來。“我還怕你沒事再去跳崖呢,你不知道杭州山低,跳不死人,最多摔斷個手腳嗎?”
摔斷手腳?方玉兒驟然色變,連忙低頭查看,嗯,還好手腳全在,又動了動,身上也沒哪兒痛,於是悄悄籲了口氣,哼哼唧唧為自己辯解。“我哪裏跳崖了,那是意外,是我……不小心滑下去的……”
“意外?”紫煙柳眉一挑,冷眼睨著她。“你一個意外不打緊,鬧得全家上下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還好意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