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你好,我的小麻煩(3 / 3)

傘是折疊的,比較短,他握著傘的前端,將另一邊遞給我。讓我扶著傘跟著他走。

其實這樣他需要用更多的力才能扶住我,我甚至能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

他在前麵走,還安慰我說:“你已經安全了,不用怕。”

那一刻,我看著他,再次紅了眼眶。

到了樓下,我主動抓上鐵欄杆。

“我自己能上去的,今天謝謝你了,太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小哥哥見狀也沒堅持,收回了手,卻沒有回頭,大步走在我的前麵。

我有些納悶,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

他回頭,道:“順路。”

難不成他也是住在這一棟的?

有這麼巧的事?

雖然心裏納悶,但我還是一步步慢慢挪上樓梯,而他也不緊不慢地走著,始終和我保持著兩步遠的距離,老樓的聲控燈並不靈敏,每到一層他都會拍拍手,弄出聲響來幫我照亮,上到五樓的時候,聲控燈應該是壞掉了,他拍了好幾下都沒有亮。

他見狀,掏出了手機,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一束白光照射下來,雖然微弱但卻溫暖。

他負手拿著手機,照亮著我前麵的路,而他自己,卻走在黑暗中。

我想了想,也掏出手機,學他打開手電筒,舉起來替他照路。

他一愣,回頭看了我一眼,其實從我的角度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感覺他是在笑著的。

可惜了,看不清,不然他笑起來的樣子,肯定很好看。

沒多久就到六樓。我掏出手機,站在門口對他道:“我到啦,今天麻煩你了。”

他依舊隻是淡淡地一句:“順路。”

我和他一個小區,他開車載我回家尚算順路,可是送我上七樓哪裏算得上順路。

我再三想他感謝。

“麻煩你啦,我沒事了,太晚了,你快回去吧。”

他點點頭,然後在我的詫異目光中,打開了隔壁的門。

他……他居然……就是救了我,還給我送熏香的恩人鄰居?!

他打開門,摁亮燈,溫暖的燈光從門裏射出來,而那隻小白貓早就在門口等著了,看到他就弓著身子親昵地湊上來蹭他的褲腳。

他低頭摸了摸貓的小腦袋,想起身後的我,回頭,看見我愣愣地站在原地,道:“你想進來坐坐?”

這麼晚了!

我連忙擺擺手。

他也沒多說,將門虛掩上了。

看著黯淡下去的燈光,我也掏出鑰匙,準備開門。

沒想到那門突然又豁然被打開了,小哥哥去而複返,手裏多了一個紙袋子和一瓶藥水。

他將紙袋鋪在樓梯上,對我招招手。

“過來。”

我就像是被他蠱惑了,都不管他要我幹什麼,非常聽話地走過去。在他麵前坐下。

他單膝蹲在我的麵前,看著我受傷紅腫的腳踝,皺起了眉頭。

然後,他說道:“你這腳要是不正位用藥,明天肯定會腫的。”

他這專業嚴肅的態度,成功讓我想起了他的身份——醫生。

得到我的許可之後,他將我受傷的右腳從拖鞋裏拿出來,檢查了一番之後,寬慰我:“還好,沒有錯位。”說著,他在手心裏滴了一點藥水,敷上來。

鄰居的手就像是暖爐,化開了傷口的淤青,也敷散了我心裏的陰霾。

他一邊揉,一邊交代。“這藥你拿著,沒事就多敷敷,不要怕痛,要有我這樣的力道才行。”

看我不說話,他疑惑地抬頭,問道:“很痛?”

我忙不迭搖頭。

他的力度剛剛好,不輕不重,他揉過之後已經好很多了。

我將心裏的想法和盤托出“我隻是感到奇妙,沒想到你就是我鄰居,算下來,你已經救過我兩回了。”

“我可不是每次都能救你。”

他收回手,替我將褲腳拉好,穿好拖鞋,做完這一切後才站起來。

我紅了臉,自己的確太沒有安全意識了。

對他,除了謝謝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謝謝你。”說完,還誇誇他。“今天你真的太機智了,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以為那個人是我男朋友。你是怎麼發現的啊。”

“我們是鄰居。”

“?”

他低著頭,道:“老小區,隔音效果不好。你有沒有男朋友,我還是清楚的。”

我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那我以前在房裏五音不全地唱歌,吐槽甲方,每天呼喊老天爺賜男朋友的呐喊,他不是都聽到了!

他看到我臉上的崩潰,還試圖解釋。

“隔音效果也沒有那麼差……就是……”估計是覺得越解釋越解釋不了,他幹脆丟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之後,轉身,關門,回房。

開門進屋。

天色已晚,沒有月光,昏黃的路燈透進來,房間裏昏昏暗暗的,黑暗就像是一隻野獸,掐著我的咽喉。

我嚇得趕緊摁亮壁燈。

就在這時,不省心的許姑娘發來了一條語音邀請。

不省心的許姑娘是我給老媽的備注,老媽的語音邀請,我隻能乖乖地點了同意。

不省心的許姑娘:今天你見的那個男孩子你覺得怎麼樣,我跟你說啊,男孩子的父母我都了解過了,老實本分,聽說那個男孩子也不錯。

我將今晚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隻是隱去了鄰居的戲份。

隻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了。

“也許對方隻是覺得和你聊得來,想和你多聊一下呢,你這樣因為一點小事就拒絕別人,還怎麼找男朋友。”

我一時竟找不到詞來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失望?傷心?絕望?

“媽,是不是哪怕我今天就算被他拖去旅館,你也覺得是小事?”

“怎麼可能,你這麼大一個人了,你不願意,別人還真的能強迫你不成。”

我不敢相信這居然是我的母親說出來的話。

“你是不是覺得,要是今天我被迫和他發生了關係,正好遂了你的心意,你就趁機讓我和他結婚,把我掃地出門?”

我捏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淚水模糊了我的視野,我感覺自己在絕望中嘶吼,一字一句,都牽扯著心肺,一陣陣撕扯的疼痛,蔓延全身。

“我想不明白,我明明已經很努力地在工作了,為什麼隻是因為我不結婚,我就一無是處?!我明明已經很努力地在照顧你和我爸了,不啃老不頂撞,為什麼隻是因為我不結婚,我就是不孝女?!我處處與人為善,不爭不搶,為什麼隻是因為我不結婚,我就是自私?!媽,我想不明白,是不是我的存在,就隻是為了結婚!”

電話那頭還是冷冰冰的一句:“怎麼,翅膀硬了,敢吼你媽媽了。我不和你說,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說完,切斷通話。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抱膝蹲在地上,痛哭出聲。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打斷我的哭聲的是一陣大過一陣的敲門聲,似乎有人在敲我的門。

我睜著哭腫了的眼睛,透過貓眼往外看,看到鄰居穿著睡衣,站在門口等我。

我抹掉臉上的淚水,抓了抓頭發,整了整衣服,這才敢開門。

估計是我的樣子太醜,嚇到他了,他看到我一愣,身體後傾,摸摸鼻子,站在門口,手足無措的樣子。

哪怕他是個男神,我這會兒也實在是沒工夫應付他,剛想關門,他這才伸手攔住我,將一直負在背後的手伸過來,手上還拿著一個紙袋。

我被他弄懵了,他也看穿了我眼裏的疑惑,攤開,裏麵居然是整整一袋大白兔奶糖。

“吃點甜食,心情會好一點。”

大半夜就是為了送糖?我詫異地接過,說了一聲自己都聽不清的“謝謝”。

可是他站在門口,沒有要走的意思,我不知道怎麼下逐客令,氣氛一時之間有些焦灼。

我剛想開口,他卻紅著臉問道:“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不……我沒偷聽……我反正睡不著,你要不要跟我說說?哦,不是,陪我說說話?”

心裏被擊中,鼻頭一酸,眼淚忍不住了。

這個人,怎麼回事啊!總是惹人哭。

這樣好丟臉的。

那一晚,我一個人幹掉了一袋子的奶糖,絮絮叨叨地胡亂說了一通,到最後我甚至自己都記不起自己說了什麼。

中醫小哥哥雖然算不上很會安慰人的,但確實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他在聽我說話的時候,會將眼神放在我身上,間或點頭,間或皺眉,就算他大多數隻是回一個“嗯”“是的”“這不怪你。”等詞語,卻並不會讓人覺得敷衍怠慢。他保持著剛剛好的距離,給予我剛剛好的關心。

不會唐突,心卻慢慢恢複了暖意。

那一晚,我忘了自己的悲憤和痛苦,卻清楚地記得他說的過去,原來他也不是超然脫俗的仙人,他也曾有過煩惱,他也曾為了想學配音不想學醫和父母大吵過一架,也曾離家出走,也曾想過要和父母斷絕關係。

聽到這裏的時候,我心裏隻剩下震驚。

“所以,你最後向他們妥協了?”

“也不算妥協吧。”他撓撓後腦勺,“反正就是發生了很多事,最後我發現還是學醫更適合我。”

畢竟是自己的囧事,他說的過程中,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完這些之後,也找不到話題了,空氣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

中醫小哥哥功成身退,主動站起來:“那個……你早點休息……”

“謝謝你。”我發自內心地感謝他。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口但最後還是忍住了,隻是對我揮揮手。

我在他的目光中關上房門,然後透過貓眼看著他也轉身,進了房間。

鐵門啪地合上,喚醒了樓梯間的應聲路燈,很久很久,都未熄滅。

那天我很快就睡著了。

一夜香甜,無夢。

第二天,陽光高照。

不管前一晚怎樣撕心裂肺,一覺醒來,仍是新的一天。

這是個難得的清閑周末,我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我站在陽台上伸了一個懶腰,下意識地往隔壁陽台看了一眼,窗簾是拉開的,鄰居似乎已經出門了,他家貓正趴在窗台上,蜷著身子,估計是我的動作吵醒了她,抬頭看了我一眼。

“Hi,小咪。”

我熱情地和它打招呼,結果它隻是抖了抖耳朵,將頭埋進胳膊裏,睡過去了。

我無視它的高冷,繼續打招呼:“小咪,你家主人不在嗎?”

“你的主人,他可是個好人,你可要好好陪他哦。”

我這邊正和貓主子單方麵聊得火熱呢,突然一個人插話進來。

“別隨便給我發好人卡哦。”

隨後,鄰居便端著一個粉色的貓盆走了出來。

小咪見狀,一改對我的高冷,立刻站起來從窗台上跳了下去,弓著背,圍著鄰居的褲腿轉圈圈,還不斷拿頭蹭他的褲腳。

哇,有奶就是娘啊。

鄰居將貓盆放在地上,看著小咪去吃貓糧了,站起來看了我一眼。

估計我蓬頭垢麵的樣子嚇到了他,他不敢置信地問了一句:“才起床?”

我被他說得不好意思了。

本以為他會職業病發,和我科普“賴早床的N個壞處”的時候,他卻突然來了一句。

“餓了麼?”

“哈?”他是在給我安利外賣APP嗎?

他轉身鑽進屋內,小咪吃貓糧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抬頭朝房間裏看了一眼,然後豎著尾巴,跟著一路小跑進去了。

沒多久,鄰居出來了,手裏提著一個塑料袋,身後跟著一隻豎著尾巴的小白貓。

“我在樓下買的,還是熱的,要吃嗎?”

陽台隔得近,我們伸個手,正好能夠著。

我從他手裏接過紙袋,發現是粥,還有一盒小籠包。

看樣子應該是他的早餐,哦不對,現在這個點,是午餐了。

“那你呢?”他把粥和包子都給我了,他吃什麼?

“我還有一份。”

“真奇怪,怎麼會有人點兩份餐。”

鄰居笑笑,如春風拂麵。

“那你就當我是個怪人吧。”

他的笑容實在是太好看了,我心裏的那點陰霾徹底被吹散了,身為女生的那一點矜持也回爐,想到自己現在穿著一個寬大睡衣,沒洗臉沒洗頭沒化妝和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生聊天……

算了,昨晚我那麼丟人的場麵他都見過了,更何況現在。

小場麵啦。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上午出診,下午休息。”

誒?這是上班回來了?

“昨晚吵到你了,對不起,我保證,以後晚上我就拿膠布把嘴貼起來!”想了想,覺得不夠有誠意。“要不,以後我吵到你了你就發微信告訴我吧,要是不好意思說,發個表情我就懂了。我習慣了隔壁沒人,突然住了個人,還挺不習慣的。”

“那以後還要麻煩唐小姐,習慣我了。”他抿嘴笑笑,說完,自報家門:“我叫蔣笙,笙簫的笙。”

他的名字很好聽,可是我心裏已經給他取好外號了。

中醫小哥哥。

不過,禮尚往來我也報了姓名,“唐笑笑。”

“笑笑,一聽就讓人覺得開心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彎成了月牙,整個人溫暖和煦,幹淨得就像是自帶聖光。

我以前一直夢想著嫁給軍人,覺得男人就要雄赳赳氣昂昂的,才有男人味。

可是眼前的這位,雖還算高挑,和雄赳赳氣昂昂還是有些距離的。但偏偏,他也會讓人心動。

他的身上,有另一種男子氣概,叫作溫柔。

那天下午,他在陽台抱著貓看書,我聽歌曬太陽,我們互相不打擾,卻知道彼此存在,就好像兩個互相陪伴,不用多話的老友。

那天過後,我們正式開啟了老街坊模式,偶爾見見麵能打上招呼聊兩句,平時幫忙拿個快遞捎個花。

花店老板知道我們是鄰居,感歎緣分這件事真是妙不可言,還慫恿我:“多好的緣分,上啊。”

心裏的某處被她刺中,可我卻並不想承認。

“你為什麼對給我做媒這麼熱衷。”

“那要是你們能成,可就是我這心心相印花店的活招牌了,這故事放到抖音上,絕對能火,我這花店成為網紅店就指日可待了。”

“所以,這才是你撮合我和他的最終目的吧。”

被我戳穿,花店老板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順帶嘛,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希望你們能夠幸福。”

哼,我信你才有鬼咯。

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