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來。」阮苑森打斷他,遠遠就看見體育館前圍了一群人。
大門深鎖,保管鑰匙的人卻不見蹤影。
有二年級的球員發現他們走近,連忙上前詢問:「學長!你跟小茗學長一起住吧?你知道他人在哪裏嗎?」
阮苑森沒說話,隻側頭瞥了臉色不甚好看的焦珣一眼。
他們都很清楚,紀攸茗是那種不用鬧鍾,也能在早上五點自動醒來的老人體質。
「你家有沒有室內電話?」
「有是有……不過我哥怕吵,隻有客廳有裝。」
「他昨天睡你家,你沒喂他吃什麼怪東西吧?」
這家夥什麼意思?焦珣不悅道:「哪有什麼?就一點跟果汁差不多的氣泡酒!他酒量再差,睡一晚也就醒了!」
天知道他擔心的……根本不是這個!
「也許他隻是睡過頭了。」阮苑森把他的不安看在眼裏,平靜道:「總之先到你家去,把他叫醒再說……」
***
大門被男人關上後,又過了好半晌,紀攸茗的眼睛才慢慢睜開一條縫。
七、七點了?
白牆上唯一的裝飾顯示的數字讓他大吃一驚,連忙撐起上身,牽連到的腰際以下部分卻立時傳來劇痛,他雙臂一軟,整個人從床上摔下。
著地一瞬間,他痛得眼前發黑,幾乎要昏過去。
好痛……眼睛痛,嘴唇痛,喉嚨痛,胸口痛。頭痛欲裂。但這一切的痛加起來,都比不上雙腿間某處好像要把人撕成兩半的痛楚。
除了痛之外,還有一種極不舒服的怪異感……仿佛有什麼異物阻塞在體內一樣,無法被吸收,也尋不著出口。
腦中明明還殘留著很多鮮明的記憶,但他下意識的不去深想,隻茫然坐在地上,呆看著牆上的鍾。
整間屋子好靜。
隊練時間已經開始了,阿珣去學校了嗎?怎麼沒來找他一起去呢?
雖然他這個樣子,可能沒辦法做練習,但至少可以把體育館的鑰匙交給阿珣,請他幫忙開門。
現在大家八成都還被擋在門外,教練如果看到這一幕,一定大發脾氣……得趕快去學校才行。
紀攸茗努力試了幾次,當短針走到八時,雙腿終於有力氣可以支撐他站起來。
他扶著牆,慢慢走進浴室。
滾筒洗衣機裏已經有烘好的隊服,旁邊的架子上扔著成套穿過的男性襯衫和西裝,他隻看了一眼就迅速移開視線,背過身把衣服穿上。
成熟男性的氣味仿佛還彌漫在空氣中不曾散去,他急著想離開這間屋子,但才走到房門口,外頭便傳來大門開鎖的聲音。
他立刻警覺的頓住步伐。
有人進屋了……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去而複返嗎?
「那個男人」又回來了……
這個訊息閃過腦際,他往後退了一步,全身發顫。好不容易恢複些許力氣的雙腿仿佛又被一下子抽幹,分毫都動不了。
「紀笨蛋?紀笨蛋!」
有人在呼喊他,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急促而紛亂。
不是那個男人……是阿珣回來了,隻有他會這樣喊他……紀攸茗心裏一鬆,張口正想出聲回應,房門已被用力推開,轟然撞上牆壁。
「阿……」
一和衝進來的人打照麵,他忽然怔住,臉上血色盡失。
「原來你還在這裏。」
見亟欲尋找的對象正一人呆站在房間中央,焦珣緊繃的神情稍稍放鬆,忍著腳上疼痛,小心翼翼的一拐一拐走近。
「你……沒事吧?」
見對方還在發怔,他又喚:「紀攸茗……?」
「啊?我、我沒怎樣啊……」
紀攸茗背脊一顫,倉促避開那雙美麗鳳眼的逼視,垂下的目光落到對方明顯有異的腳上。
「你……那你呢?你的腳怎麼了?難道又……」
「放心,不是膝蓋!」焦珣爽快的拍了下左膝。「隻是小扭傷而已,沒什麼!」
「……真敢講。」
從後頭跟上的阮苑森及時伸手托住他的腋下,冷眼看著他冒了滿額的細汗。沒看過腳踝扭傷的人還能這樣跑的。
「咦……苑森也來了……」紀攸茗愣愣看著他們,露出歉疚的傻笑。「對、對不起,你們不能進去體育館吧?都是我不小心睡過頭……」
「你哭過?眼睛很紅。」阮苑森皺眉打量他。「……嘴巴也是。」
他嚇一跳,揉了揉眼睛,又抿抿唇。「沒有……」
「你有沒有看見我哥?」焦珣單刀直入問:「他昨晚回來,你應該有遇到他才對。他……沒對你怎樣?」
紀攸茗垂著臉沉默許久,搖頭。
「……我酒醉,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
「是嗎?」焦珣還是懷疑,目光流連到他鎖骨附近的奇怪紅色斑痕,眉峰立時聚了起來。
「你脖子上那是什麼?」他踏前一步,伸手欲去掀紀攸茗衣領,不意卻被反應激烈的避了開去。
這笨蛋甚至還絆著地毯的突起,仰天跌個大跤,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喂!搞什麼啊你?」他嘀咕著,和阮苑森一人一邊,合力把紀攸茗從地上提起。
「很痛嗎?」他看他臉色都慘白了,全身不停的微微顫抖。
「還,還好……」
「你真的怪怪的。你沒說實話吧?說!」
「我……沒有……」紀攸茗隻是一個勁的別開臉,不和焦珣四目相對。
忽然,他倒吸了口氣,低下頭,圓睜的雙眼直瞪向與某個地方。
焦珣和阮苑森也順著他視線看過去。
隻見籃球短褲的褲管邊,濁白色的液體正沿著大腿內側緩緩淌下,蜿蜒成一道細細的河流。
三人沉默的看著,房裏一時安靜無聲,沒有人有任何動作。
「碰!」
像是最後一絲意誌力從體內被拉出,紀攸茗眼前一黑,終於支撐不住,伏倒於地。
注:RICE原則:休(Rest)+冰敷(Ig)+壓迫(pression)+抬高(Elev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