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鐵的兵器閃爍著森寒的光芒,直直指向人心深處,寒徹身骨。
韓延熙見她如此,陰森的麵孔上也抹上些許讚然。正堂中的人已經能被看清了。八個身著白衣的佩刀男子站在兩側,中間是一扇高大的屏風,屏風前供著牌位香爐。
那是一間很大的房屋,點滿了香燭,濃烈的煙霧嗆得人眼睛酸疼不已,幾乎要留下眼淚。杜秋微告訴自己不能害怕。來到此地,本來就是她一個人的決定,不論會被如何……她不敢想象,但是突然想起娘說過的忠臣,就算要死,也要死得尊嚴,死得讓敵人也肅然起敬。
想到此處,她突然不害怕了。
韓延熙站定,對著正堂中間的屏風斂衣跪下,稽首九下,旋即單膝跪起,朗聲道:“杜秋微已經帶到了。”
許久未有動靜。忽聽喀拉一響,屏風被兩側的人緩緩拉開,上官賢眉目低垂,從屏風後款款走出。他一身白色麻衣,臉上看不出神情。隻見他轉身走到香爐之前,緩緩跪下,稽首九次,趴在地上許久。
杜秋微覺得情形有些詭異。所有的人都依次跪下,俯身額頭貼地,俯身不起。隻剩下杜秋微一個人站在中間,顯得格外突兀。
如果這個人是他的生父,她也應該跪下才對,可是現在看來,情形似乎沒那麼簡單。想了好久,她還是挺身站在那裏,定定地看著那牌位。
不知過了多久,上官賢終於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過臉來。雙手沉沉一揚,他朗聲道:“都起來吧。”
杜秋微與他凝視許久,突然慘然一笑:“他不是我的生父,你騙我的,對吧?”
上官賢靜靜地看著她,緩緩地走了過來:“是又如何,否又如何,這些都與我無關。我隻知道,兄長是水琳瓏殺掉的,而你是她的女兒。”
杜秋微抿唇不語,眼神卻沒有瑟縮。
“你見此情景,能做到不慌不亂,實令老夫稱奇。”上官賢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但複仇之事,是兄長親自囑托……縱然我與你無冤無仇,但是與死人的誓約,我不能違反。何況他是我長兄。”
兩側佩劍的武士“唰”地兵器出鞘,齊聲道:“為老盟主報仇!為本派雪恥!”
“今天是長兄的十五年祭日,雪恥之日,就在此時!”上官賢眉目一冷,啞然笑道:“能報此仇,我也此生無憾了!”
杜秋微望著兩旁或笑或怒的武士,突然有些厭煩。這些人的生活,難道都是為了報仇嗎?或者說,都是為了一個死人嗎?和子卿所在的武當派被顏水宮滅門,他也沒有整天把複仇放在嘴上啊。複仇就是這些人的江湖?可惜這樣的江湖,她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