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姍緩緩走向校門,她索性在校門外等著,希望明湘一回來便看到她。
但明湘連影子都不見,上課鍾響了,她不得不回課室。
下午,曾如接她吃午餐,她就是放心不下,再打電話到沙家。
沙家傭人罵她電話騷擾,還恐嚇她。
姍姍真的生氣了:“我真同情明湘,她在這樣的家庭怎能生活?”
“幸而她很快可以出國。”
“謝夫的簽證還沒有批出來。”姍姍沒有胃口吃她的午餐:“我跟爸爸說,把明湘接到我們家裏來住。”
“那不好,畢竟是人家的家事,明湘的爸爸可能不高興。”
“他又不盡能力保護女兒。”
“他爸爸有苦衷的,先把明湘找出來再算。明湘也真是,起碼給你個電話。”
“連謝夫都不知道她行蹤,好!我下午回學校把這件事告訴係主任。”
係主任對姍姍特別偏愛,因此姍姍才敢找他說私事。可惜係主任下午要到醫院巡視,姍姍決定明天回校馬上辦這件事。
下課回家,傭人說:“小姐,謝夫先生請你給他電話。”
姍姍怔了一下,又驚又喜,馬上撥電話給謝夫,謝夫說:“明湘來了我這兒,下午她自己來的。”
“她怎樣了?”
“她……”謝夫欲言又止。
“我馬上來,見麵再說。”
姍姍放下書本,立刻乘出租車前往謝夫家。
謝夫已在等候,他把姍姍迎進臥室。
明湘坐在床邊,她的樣子把姍姍嚇了一大跳。
明湘雙目紅腫如桃,頭發東橫西豎,左長右短像堆蓬草,樣子怪極了。
“明湘,你怎會變成這樣子?”
明湘哇的一聲,又哭起來。
“別哭!別哭!”姍姍坐在床邊,接過謝夫遞來的毛巾:“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幺事?”
“你那天走後不久,我的……兩個哥哥就回來了!”明湘抽抽咽咽:“大嫂向他們搬弄是非,還哭了,說我把她打傷!”
“你打她,她也打了你。而且,我已經代你道了歉,你大嫂說過不計較。”
“她是騙我們。大哥說,打了人不能算數,二哥又罵我謀沙家的錢!”
“你為什幺不告訴他們,手表是我送的?”
“我說了呀!但他們都不相信我有一個闊氣的同學,我的兩個哥哥還說你是油脂妹和……太難聽了,我說不出口。”明湘又再掩麵哭泣。
“你大嫂是個女人,婦人之見,想不到你兩個哥哥也那幺壞。”
“他們壞死了,大哥怕老婆、二哥專玩弄女性,他們都是冷血動物。”
“誰把你的頭發剪成這樣子?”
“大哥和二哥,大哥按住我的頭,二哥亂剪,大嫂在一旁吶喊……”
“神經病!”謝夫憤恨地打著拳頭。
“他們說,要我沒麵見人!”
“你為什幺不跑出來?”起碼給我們一個電話。我們好擔心你,謝夫一連兩天到你家。”
“我這樣子怎敢見人?隻有躲在房間一個人哭,我兩天沒吃東西,今天忍不住跑出來,一跑,就跑到這兒。”
“既然出來了,就不要再回去!”
“不行,謝夫的父母不會喜歡謝夫把我收起來,他們比較保守,我和謝夫一起去加拿大,他的父母也不知道。”
謝夫點點頭:“爸媽一定要我大學畢業才談戀愛。”
“你可以到我家住,我爸媽人最好。莉莉和樂樂頑皮些,你不要理他們就是了!”
“我是不可以住在外麵的!”明湘黯然搖搖頭:“我不回去一晚,他們就不會再讓我回去。前門當然不能走,後門改了密碼,我也不能進去。”
“不回去算了,那些壞人,見了生氣。”
“我們最好不要再相見,但是,我答應一直陪爸爸,直至我去加拿大。我不聲不響地走掉,爸爸會很擔心。”
“對了,你被剪頭發,一定會大叫,你爸爸怎幺完全不加以阻止?”
“他早睡了。”
“睡了也會驚醒,除非他呆了。”
“我也發覺爸爸有點不正常,自從大嫂把原來的護士趕走,請來這個特護,爸爸變得很沉默,不管事。每天除了睡覺,對什幺事情都沒興趣。”明湘抹把臉,謝夫把一杯熱奶放在她手裏:“我懷疑那特護會法術。”
“那是沒有科學根據的。嗬!你爸爸吃藥的吧?”
“吃,吃好幾種,天天吃!”
“問題可能是你爸爸每天吃的藥物有問題,把你爸爸吃的藥拿出來。”
“我對藥物一點認識都沒有。”
“我有,你忘了我學醫的?我不懂,還可以問教授。”
“對,我為什幺沒想到。”
“快把奶喝了,我陪你去剪頭發。”
“一頭長發剪短了真可惜!”
“也總比現在一窩草一樣好,況且今年還流行短發,剪個MATCHYLOOK!”
“我又不是他的迷,修好算了……”
第二天上學,明湘說她拿不到藥。
“我根本沒法接近,藥全在特護房間內,她的房間一天到晚鎖著,好象放了一房黃金。”
“那就隻能請你爸爸合作,每次特護給他藥丸,他留一顆,存夠了每一種拿來給我看。但你爸爸一定要小心!”
“這個辦法好!”
明湘把藥丸“偷了出來”,交給姍姍。
姍姍一看,藥不難辯認,她都知道,她一顆顆地數,“這是維他命,這是止痛片,這是安眠藥,這是醫治腿部神經,這是什幺?”
“爸爸都—一跟我說過了,他吃藥,胃不舒服,這是胃藥。”
“胃藥沒見過,書本也沒有,等兒我去問係主任再回複你!”
下課後四人吃下午茶,姍姍已找到答案,藥真的有問題。
是什幺怪藥?會不會毒害我爸爸?明湘很恐慌,抓住謝夫的手。
“它不是什幺怪藥,其實也是胃藥;不過,外麵的醫生極少用,多數是精神病院用的。”
“哦,精神病?”明湘眼神迷惘。有神精病的人,也會有胃病,姍姍解釋說普通人吃一兩天是沒有大礙的,多吃了打瞌睡、乏勁、反應遲頓,久服會癡呆……
對!我最近發覺爸爸反應遲鈍,我說了老半天的話,他竟然不會懂!
“精神病院的病人,是分開好幾類的,比如有比較內向、憂鬱,一些病狂吵鬧的……那些難控製的病人,多服了這些藥。人越來越訓服,對病人和醫院都好,但正常人服了就會變得又懶又顛。”姍姍加以解釋,“你爸爸的醫生怎會開這種藥丸給病人服用?”
“蔡醫生看著我長大,他對我們一家人不知道有多好,他不會害我爸爸。”
“一定是那特護暗中換了藥,如果能進她的房間,一定會發覺兩種外型相同的藥丸。她用這方法騙了你爸爸和醫生。”
“哼!我馬上回去揭穿她的陰謀,大嫂可能還是主謀呢,怪不得爸爸越來越變得昏庸。”
“你不要衝動,聽我說。”姍姍按住她:“你既然認為大嫂是主謀,就要不動聲息,以免打草驚蛇。你那幺一吵,若那特護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一拉。什幺,不小心,失責……你爸爸無損無傷,又不能證明她過去給你爸爸服過多少這種藥。你爸爸除了把她開除,大不了報警,也不一定能牽連你大哥、二哥和大嫂。但她們卻有了防範,你爸爸身體仍然很弱,你又快要出國,等你走了,你大嫂他們再出詭計對付你爸爸,你爸爸就求助無門。就眼看著她們謀害你爸爸不理?”
“當然理,回家馬上把藥丸的事告訴你爸爸,請他老人家今後處處小心。為了不驚動他們,藥丸照服……”
“什幺?”明湘沉不住:“再繼續吃,我爸爸快要白癡了。”
“藥當然不再吃,每次特護把藥送上,你爸爸假裝服下。一方麵,藥丸留作以後證據;另一方麵,在他們完全沒有防守下,調查他們的陰謀,一舉兩得,豈不更好?”
“姍姍,你真聰明,就佩服你!”
“姍姍的確很聰明,而且有心思。”謝夫說:“幸而她生性善良,如果她走了歪路,她會是個大壞蛋。”
“大壞蛋!”曾如用手指逗逗她的臉。
姍姍微笑把他的手拉下來:“其實,明湘的家事,我不應該過問;但是,他們對明湘實在太過分了,對沙伯伯又不懷好意,我怕他們會變本加厲。”
一個星期之後,這天明湘遲了回校,直至午飯時間才看見她。“搭不到公共巴士?”
“唔!爸爸送給你的東西,我忘了帶,回頭去拿,巴土就開走了。”明湘把一隻啡色真皮造的軟皮夾子小心地放在姍姍手裏。姍姍奇怪:“什幺東西?”
“打開看看!”明湘閃著眼,好神秘的表情。
姍姍猶豫了一下,終於把皮夾打開:“嘖!好漂亮的紅寶石項鏈。”
“喜歡嗎?”
“喜歡,送給我的?”姍姍的眼神打著問號。
“家裏也有一些現成的首飾,爸爸說款式太舊,年輕人一定不喜歡。因此,他自己設計,請珠寶店為他做了一條。”
“你爸爸還會設計?”
“你別以為我爸爸隻是個富家子;其實,他也是個設計師,當年在法國留過學。我們家的幻羽噴泉便是爸爸親自設計,那時候他精神好,那噴泉真是奇特無比,好美好美!”明湘一副陶醉的樣子。
“那天到你家,很匆忙,沒看過噴泉,真是大損失。對了!你爸為什幺送我這樣名貴的禮物?”
“原因有兩個:第一,你快要結婚了,爸爸送你結婚禮物,他說精神還不可以一下子恢複過來,設計不夠精巧,請你原諒;第二,是答謝你!”
“你爸爸?我們根本不相識。”
“爸爸已經證實那藥丸有問題。”
“他告訴蔡醫生?”
“沒有,他不會讓第三者知道。但他停服那種藥丸兩天之後,雖然還很疲倦;但是,人清醒些,沒有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到今天早上,他說除了非睡午覺不可,其它時候,他都可以支持,不用躺床睡覺。所以,我爸爸很感激你,因為是你令他沒有變了白癡。”
“若特護知道他精神好,會懷疑。”
“爸爸沒有,他還是一副昏頭喪氣的模樣,人家和他談話,他也裝打瞌睡。每次特護以為他上床大睡便去做她自己的工作,爸爸也偷偷去做他想做的事,他裝得好,特護一點兒都不起疑心。”
“這就好,你爸爸做事,可以通行無阻,加倍順利;也可以出奇不意,反擊他們。”
“這都是你教的呀,爸爸說你冰雪聰明,有智謀、有才幹,他很喜歡你,想請你回家吃頓飯。”
“不行呀!你大嫂會懷疑,因為她認識我。”
“我已經對爸爸說了,他也明白,所以,他托我送這禮物,祝你婚姻美滿!”
“謝謝!希望你爸爸很快回複一家之主的身份。”
“到時他一定會請你回家吃飯。”
“能嗎?”姍姍看著表:“還有一個月我便結婚,第二天就去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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