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莉的父親還是在一個吃晚飯的時間走了。正在吃晚飯的郝莉接到了郝偉,自己弟弟的電話。

電話那頭小弟的聲音,很小聲,也不是小聲,而是,郝媽的大喊大叫聲,周圍的嘈雜聲,顯的他的聲音格外輕。

郝莉紅著眼眶趕回了家,一到家就被一位大伯拉到郝爸的房間。

“看看你爸吧。等下就要送去祠堂了。”

郝莉看著郝爸安安靜靜的躺著。眼睛半開著,像是死不瞑目。發白的嘴唇半張著,似是有什麼話沒說完。他就這樣死了,無聲無息。

郝莉默默的流著淚,心裏說不上什麼感覺。就感覺,這人啊,怎麼回事?不是應該會覺得很難受嗎?倒也沒有,很想爆哭,也沒有。更不會想像母親那樣哭的撕心裂肺,好像下一秒就要跟著去了。

郝莉跟郝偉兩個人就這樣,跪在父親床邊,默默的流著眼淚。郝莉甚至上手,把父親的雙眼輕輕合上,把他的嘴巴也合上。

觸感是涼的,原來,人死後,身體會慢慢僵硬,體溫會逐漸變涼。這是郝莉當時在腦子裏想的。她也不會感到害怕,此刻,反而有種想靠在他身邊的感覺,讓他不至於看起來孤孤單單。

郝莉有一個親大伯,走了好些年了。跟大伯娘不怎麼往來。有兩個姑姑,如今,兩個姑姑也正在外麵,跟郝媽一起哭,哭她們那早死的哥哥。還有一個在蘭州定居的小叔,現在小叔還沒有趕回來。

“時間到了,你們姐弟起來。我們要把你爸放祠堂裏去了。”村裏的叔叔伯伯開始招呼做這一行的人。進入房間,把郝爸連同床席一並放在木板上,然後,在門口掛上白布,在白布條的門框下,把郝爸運走了。

村裏的祠堂在前麵不遠處,繞過一片竹樹就是了。他們把郝爸放在祠堂裏。地上鋪著很多床席。一床是躺著郝爸,邊上不遠處,是給他的親人坐的。

家裏沒有能主事的長輩,所以村裏有點親的叔叔伯伯都來了。他們都熱心的為郝莉姐弟做好一切出殯事宜。

從報生名單到看日子,再到酒桌,最後到采買,請鼓獅隊,樂隊。全部不用她們家出手。

那些長輩們都是跟郝爸很合的來的親戚。相信他們會把郝爸風風光光的送走的。

在守靈的那幾個晚上,因為時不時要大哭一下。郝莉每每要哭之前,都要把這輩子難過的事情先想一遍,然後情緒來了,再嚎啕大哭。

“不用哭的太用力,意思意思就行了。”郝小弟跪在一邊輕聲說著。

“後麵還有很多哭的時候呢,別到時候,要你哭的時候哭不出來。”郝莉一聽,覺的有道理,就改為默默流眼淚。

郝莉姐弟的低聲抽泣顯得祠堂特別詭異又安靜。

她的小姑姑們看不過去了,於是,兩個姑姑的哭喊聲一個接一個。其中一個小姑,嗓子都快啞了,也不停歇。

後半夜的時候,郝莉總喜歡跑到外麵去看寂靜的村落。

祠堂麵前是一口水塘,水塘用水泥塊把四周圍起來,橢圓形的池塘剛好把麵前的圍龍屋半攏住,形成相互照應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