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阿源,誤會了,誤會。” 羅爸倒是挺有意思,從不會懷疑她這個兒媳婦。
“你媽跟著我,苦了大半輩子了,真的苦啊。” 郝莉心想暗暗吐槽 ,得,聽完這邊的訴苦,那邊又開始了。但郝莉還是坐的板板正正,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媽嫁給我之後,過得什麼日子,你都知道了吧。一大部分是我的緣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出身年份不好惹了老人家,她對我從來沒有好過,怎麼做都討不來她的歡心。”
“我一度以為自己是撿來的孩子,不好歸不好,我也忍了,可她老人家連我的媳婦都不能好好對待。生孩子不管,有好吃的也從不給孩子吃。藏著給她外甥女吃。”
這些往事從羅爸嘴裏說出來,有一種說不來的感覺在郝莉心頭縈繞。
“特別是計劃生育那年,政府抓結紮人數,你阿媽剛出月子不久就被抓來結紮。” 羅爸說起那段歲月,身上仿佛也攏了一層悲傷。
“那個時候,羅源他奶奶不幫我帶人,兩個大的被嶽父嶽母接走了,小的這個要喝奶,離不開人,所以我就把他背在背上。一路跟著去了計劃生育場所。那裏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哀嚎聲,女人的淒厲嚎叫聲。這些都是被抓來的。當然,也有可能是自願來的。”
在羅爸的那段記憶裏,可能會是一生的陰影吧。
“你媽那裏也在不停的發出淒厲喊叫聲,不停的喊著疼,好疼。可是,那些醫生充耳不聞,手上動作不斷。還時不時聽到有護士說,錯了,錯了,腸子拉錯了,不是這條。放回去,再重新拉懷孕的花腸。”
天啊。這可是人的腸子啊,在那個年代,確實太苦了,郝莉唏噓不已。
“在那裏焦急等候的過程,背上的小家夥不停的哭鬧,我實在沒有辦法,求了杯水讓他喝一下,好安靜一下。一位大娘,走了過來,跟我說,她的兒媳婦也被拉來了。她特地去買了點豬肝煮了點湯,讓她補一下血,你也去吧,你老人家怎麼不在你身邊幫一點忙啊。” 羅爸一聽,沒時間嘮嗑了,趕緊去熬了點豬肝湯,送到羅媽身邊。
結完紮的羅媽臉色慘白的躺在病床上,身邊一盆盆血水刺激著羅爸的跳動神經。
“從那以後,你阿媽就容易忘性,可能是血流太多了。慶幸的是,肚子裏沒有遺留什麼殘渣。要知道,當時被迫結紮的婦女中,她們的肚子裏,不是有棉花,就是有紗布,更過分的,連鉗子都被腸子帶進去了,造成二次傷害。”
羅媽也對那段歲月直搖頭。
上一輩子的苦,郝莉真的很能共情。她能共情羅爸。能共情羅媽,能對隻見過幾次麵羅老太生出不滿之心,能對郝莉共情,唯獨不能跟郝爸共情。
在郝莉的記憶裏,郝爸的不好多過好,家裏的情況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她永遠不會共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