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才這座次倒也新奇。”因為小花園的案幾並非傳統的方形,而是圍成了一圈個圓,也不知道哪個是主位哪個是賓位,範純仁大氣也沒刨根問底糾纏小節,笑著坐了。
在許將諸般謙讓下龐安時與其孫龐濟坐了範純仁左手,他自己坐了右邊,聞一名又在許將下首,接著是呂頤浩。
趙佶坐了龐安時左側,盧俊義在其後,燕青、馬靈、四胞胎自覺的站在趙佶身後,燕青、馬靈頗有膽色,悄悄四下張望也不怯場,相比之下四胞胎就顯得膽小多了,拚命低著頭。
趙佶看著六個甘蔗一樣杵著的孤兒的不同表現,心裏大致有了譜,舉手招來童貫:“童大,取六張小凳來。”
“今日一進大名府便聽百姓稱頌小秀才、玉麒麟仁善,果然名不虛傳!”範純仁點點頭笑著說道。
細節知人心,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哪裏看不出六小的真實身份?趙佶讓童貫取來六張小凳的隻是下意識的隨意舉動,但在這個等級森嚴的時代,這樣寬厚的士大夫鳳毛麟角!
——此子心性不壞!
“兩個後生舉家賑災,相比之下,老夫…唉…,慚愧慚愧!”許將接口說道,一臉的愧色。
聞一名也搭腔道:“衝元兄所言極是,我等活了一把年紀,又身為百姓父母官,當真無地自容!”
呂頤浩看了趙佶一眼,沒有說話,但眼中也有敬佩之色,不說此人學識深淺,隻是賑災一項便值得人敬佩。
“二位大人如此說可不對,”趙佶急忙搖了搖頭,說道:“二位大人為官清廉,此次水患也是盡心盡力救人千萬,我師兄弟二人身有餘財,所作所為也不過錦上添花、略盡綿薄之力!不可相提並論!”
盧俊義聽到範純仁稱自己為“玉麒麟”,好不別扭,一張俊臉憋得通紅說不出話來,趙佶說完,腦袋點得跟吃米小雞似的急切讚同。
“還有安常先生,不辭勞苦千裏迢迢從蘄水感到大名府,為災民們義診施藥,學生不及多矣!”趙佶又對龐安時拱拱手說道。
龐安時耳聾,但有龐濟在一旁“翻譯”,溝通上也沒多大苦難。
“老朽施醫活人寡,鶴小秀才發糧活人眾,不敢厚顏。”
眾人你來我往謙讓一番,說著說著話題還是說到趙佶頭上來了。
“小秀才,去歲你奪得開封鄉試頭名為何悄悄躲了起來不露麵?讓無數人遺憾未能見得‘千古第一神童’風采。”範純仁笑著說完啜了一口茶水,突然眼前一亮似有所覺,旋即抬頭仔細看著趙佶的麵容,越看心中愈發驚疑不定,真的好像……
趙佶叫他看得不自在,但也沒多想,隻說道:“學生素來喜愛清靜最怕叫人圍觀,再說也是一個腦袋兩條臂膀,和大家一般有甚稀奇?”
這理由倒是新奇,眾人聞言哈哈大笑。
眾人正談笑間,精神萎靡的呂頤博在羅方的帶領下來到了小花園。
見到自家兄長,呂頤博就像見了貓的老鼠一般,期期艾艾的喊了聲:“哥!”
“待回去以後才與你計較!”呂頤浩臉上一紅,狠狠地瞪了這個不爭氣的弟弟一眼。
在一幹名臣大官麵前自爆家醜,這需要極大的勇氣,還好呂頤浩是從苦日子裏挨過來的,性格成熟穩重,為人正直大氣,沒有遮遮掩掩,對趙佶拱了拱手:“多謝鶴公子高抬貴手!”
想想汪、戴兩家的下場,呂頤浩就有點冒冷汗,他更知道這位年紀輕輕的鶴公子身份手段高深莫測,輕巧的放過他弟弟呂頤博真的算是“高抬貴手”了。
看在新科進士的麵上?呂頤浩可不會這樣認為,沒見那姚大亮,人家說不理就沒留半點情麵,與之相比,一個區區進士算得上什麼?何況真說起來呂頤博還是“罪魁禍首”!
“聽聞元直先生‘躬耕以瞻老幼’,我十分敬佩,也看在邦直先生的麵上,此事便揭過了!”趙佶對呂頤博沒有半點好印象,但他沒有遷怒他人的習慣,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