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直接回朗克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玫藍緊皺眉頭,不停地來回踱步,直到感覺有些吃不消才停下休息。
她不能回去!還不能回去!
腳可能已經好了,可她就是還不能跳舞!光是一想到要站上舞台,她全身就會發冷!
她永遠忘不了最後一次上台時的情況,那是她頭一回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站上舞台、為什麼需要在那邊跳舞?
音樂響起,身體依著長久的訓練,本能的做出動作,知道在哪個音節該轉身,知道該在哪一個音符跳躍,精準做著每個動作,可整個人卻是空的。
當她被摔下的瞬間--若在平時,她一定會迅速地改變姿勢或者及時抓住舞伴,將傷害降到最小,可那時她心思已遠離,即使被摔下地,所有發生在眼前的事,有若光和影組成的畫麵,飛快地閃過而已,連痛感都變得很遙遠。
過去--隻要她站上舞台,她就會覺得自己擁有某種力量,一種可以控製這個舞台、觀眾……甚至是這個世界的力量,但是--就在那一天,她感覺到那個力量已離地遠去,舞台空間和觀眾所形成的迫力,排山倒海向她壓過來,讓地完全喘不過氧,甚至恐懼地想要逃走。
她重重閉上眼睛,一回想起那份恐懼,仍會教她心顫不已,怯懦地隻想放聲大哭。
不能回朗克!
太清楚回到朗克後會碰到什麼事,菲力老師、艾亞老師一定會竭盡最大的力量讓地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到舞台上,其它舞團團員相同學也一定會用最羨慕和嫉妒的目光審量她複健後的成果,光想到要麵對那些夾雜著期待和衡量的目光,她真的受不住。
以她的自尊,絕不容許自己暴露出任何軟弱的那一麵,就像她那時從台灣回到朗克時,她苦撐著,不讓自己顯露出任何痛苦。
舞蹈界就像金字塔一樣,隻能拚命的往上爬,若稍一示弱,就會立刻被人擠下,要再爬上去,除非年齡、體力都許可……如今她隻剩下舞蹈了,所以她絕對不能再失去。
但這種苦撐,就像強酸一般的不斷腐蝕她的精神和體力,婉宜跟辰揚給予她最大的掩飾,讓她的窘態不致暴露,卻同時也造成那場意外的根源,所以--一切都是自找的。
可此刻再度回去,除了要麵對沒有婉宜、辰揚的局麵外,她真的沒有足夠的力量再站上舞台,重拾第一,與其讓那些失望、幸災樂禍甚至是輕視的目光如利刃般的重傷她,她寧願選擇逃,直到有一天,她可以再去麵對這些,或--沒有那一天的到來……
不管如何,她都必須要提前離開克勞斯,不能讓朗克的人接到她,可要離開又談何容易?這裏占地廣大,圍牆高立,大門口有警衛看守著,雖然她可以大方的走出去,可若是沒人來接她,醫院也不會允許她獨自出院。
所以她該怎麼做才能離開?
飛越克勞斯!這幾個字突然飛快閃過腦海。
她猛地從床上站起。對了!她差點忘了,這裏還有一個人跟她有同樣的困境,也許帝?夏爾有辦法,畢竟他有他的「不得不」盡快離開克勞斯的理由,不是嗎?
她立刻起身,不再遲疑地拉開房門,大步的朝帝?夏爾的房間走去。
他跟她的房間在同一層,卻分屬不同棟,當她走到他的房間前,正要舉手敲門時,卻聽到裏麵傳來他與女人的笑鬧聲,手不禁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該不該敲下去,打擾人家的好事……
她咬著下唇,原要轉身離開,可是一想到她的時間不多了,不能再浪費了,深吸口氣硬著頭皮敲了下去。
裏麵的嘻笑聲暫停。「誰?」
「--黎玫藍。」
裏麵安靜了下來,三十秒後,有人來打開門,玫藍認出那是按摩師可琳,之前她有為玫藍按摩過,因為年齡相近,兩人還有說有笑的,不過現在,她看著玫藍的表情卻有些臭臭的。
「呃!抱歉,打擾到你們的療程嗎?那我晚點再過來。」一說完,玫藍便轉身欲離。
「沒關係,妳進來吧!」可琳雖有不甘,但還是拉著玫藍進來,她知道玫藍是喬伊斯醫生很重視的患者,所以她也不敢輕待。
玫藍一進房間就傻眼了,裏麵不是隻有帝?夏爾一人,除了可琳外,另一名克勞斯的按摩師茱娜也在那裏,帝?夏爾就坐在房間中間的沙發上,身子微陷進沙發裏,兩手舒適地攤放在兩旁,未著任何長褲、光溜溜的雙腳就直直的擱在茱娜的大腿上,任由她揉捏。
帝現在身上隻穿了一件黑色的睡袍,小露出他精壯的胸瞠,這副打扮和姿態活像是個正坐在後宮裏讓美女侍奉的帝王,尤其可琳關上門後,立刻回到「崗位」,拉起帝的左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繼續被打斷的「工作」。
別的患者大多隻有一各按摩師負責照料,而這人居然可以同時有兩個……
在她發現自己居然正麵對著他兩腿中間,根本不敢細看他到底有沒有穿其它衣物,當下就想轉身走出去,遠離這詭異的情境。
「很久沒見了!」他懶洋洋的聲音勾住她的腳,但望著她的藍眸卻是和聲音相反的神情,銳利的來回審視。「妳看起來--很好,已經完全擺脫拐杖了?」
「……是,你呢?」她已經開始後悔來找他了。
「我也是,不過還需要多加照料,才會複原得更完全,妳們說是不是?」他露出迷人的微笑對兩個正努力「照料」他的女人說道。
「是呀!」
「怎麼?你還嫌我們照料不多呀!」
「哈哈!克勞斯的照顧真的是『無微不至』。」
聽著那曖昧意味十足的打情罵俏,玫藍忍著翻白眼的衝動,盡可能維持平靜地說道:「既然--你在忙,那我就不打擾了。」
「妳找我有事?」
「是!不過這事等你忙完,有空再談也可以。」話雖這麼說,但她告訴自己,打死她都不會再進這個房問。
「不用!現在就可以談。」帝?夏爾低聲跟可琳和茱娜談了起來,不到兩分鍾,這個房間就隻剩他們兩個人。
帝?夏爾收回腳,坐正身子後才站起來。「想喝什麼?」
玫藍搖搖頭。「不用。」頓了一下。「抱歉,打斷你的複健,」話雖這麼說,可心中一點歉意都沒有,尤其可琳和茱娜離去前丟給她的厭惡表情,已經快讓她氣爆了。
她想接下來應該不會再有機會享受到可琳高超的按摩技巧,而這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之故。
「說吧!妳找我有什麼事?難得妳會主動找我。」他打開一瓶礦泉水,仰頭喝了起來。
玫藍看到綱細的水絲從他嘴角溢出,然後目光不由自主跟著水絲沿著他的脖子滑進他的胸口,在發現自己居然盯著他的胸膛,一股熱氣立刻從體內竄出,讓她臉頓發熱,心跳失速,趕緊別過臉,一邊佯裝打量他房間內的擺設,一邊暗自祈禱方才的失態沒有被他看出。
隻是當她看著他的房間時,這才注意到這整個空間處處彌漫他的氣息,方才有其它人在的時候還不易感覺出來,可現在隻有她跟他,那份感覺立刻變得格外清晰--這裏是他--帝?夏爾的地盤。
在自己專屬的地盤中,帝顯得格外的自在、從容,不用拐杖支撐行走的他,行走的動作更加流暢、優雅,像極了那已完全康複的黑豹,隨時都可以躍起,一擊搏殺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