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會想一想阿娘為何會生氣，然後放下茶盞溫言軟語哄上一番。
“大娘子犯了錯，我就想著讓母親先管一陣家裏，可母親年紀大了，恰巧六丫頭又很有天分，就讓她管了。”
如我所料的溫柔解釋，我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來。
阿娘沒有說話，父親停頓了一會繼續解釋道：“我自然也是想把管家權交給你的，可如今是在汴京，多少人都盯著咱們家呢，若是被多事的言官參上一本，被官家申斥是小，影響了楓兒的前程是大。”
父親所言同我所想如出一轍，人在世上是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隨心所欲的，總會被各樣的規矩束縛著。
我有時也會思考嫡庶存在的意義，分清嫡庶自然是在保護嫡妻，不然嫡妻付出了那麼多辛苦還要低人一等豈不可笑？
可有嫡就有庶，嫡庶兩邊其實都可憐人，一方獲得利益的同時，另一方的利益必然受損，但嫡庶卻是讓兩方的利益都受損。
在這個關係裏，真正獲得了利益的人是丈夫是父親，他獲得了為他爭風吃醋的女人，和承歡膝下的許多孩子，這些孩子為了博取到家裏更多的資源，父親的更多關注，會更加聽話更加勤奮。
一個隻有掌權者獲益的結果產生了，而妻妾被困在了爭寵裏，孩子被困在了嫡庶裏，他們獲得的每一份東西，都覺得是自己的努力，是丈夫或父親的認可。
在沒日沒夜的爭奪裏，他們沒時間去思考，沒時間看透事情的本質，等他們長大了，成為了新一個掌權者時，這一切又是有利於他們的。
隻有女人被困在裏麵不見天日。
“紘郎心裏有霜兒，霜兒明白，管家權霜兒也知道沒資格插手，霜兒委屈是為了咱們的墨兒。”阿娘的聲音裏帶著哭腔，這樣聽著縱使知道她是裝的，我心裏也浮現萬分憐惜。
提到我，父親的語氣疑惑又著急，“這跟咱們墨兒有什麼關係。墨兒是怎麼了嗎，她受了什麼委屈嗎？”
阿娘又低低啜泣了一會，父親沒立即聽到回答有些著急，她這才說：“明丫頭養在老太太膝下，老太太多疼兩分也是應該的，就像我雖是疼她，但心裏總還是偏著咱們的墨兒些。”
“可管家之事並非一件首飾一匹衣料，女子日後出閣是真的要管一家吃穿用度的，老太太怎能隻讓明蘭管，而不提墨兒和大娘子的五姑娘呢？雖說大娘子是做錯了事，可五姑娘卻是無辜的啊。”
父親似乎是在思考，過了一會他才說：“如蘭跟著大娘子日常學著，墨兒也跟著你學了，這明蘭無處可學，隻好……”
阿娘立刻接話，“老太太定是替明蘭謙虛了，若是真不好怎能管家？要說管家時日自然是老太太最久，明蘭也是學得最好的，反而墨兒跟著我沒多少可學的。”
“我也是得紘郎幾分垂憐，管過兩日家裏，這才懂點皮毛能和墨兒說上幾句，還好紘郎惦記著我們娘倆，給了田地鋪子，墨兒才能有東西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