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綠樹間,蝶舞白花前。荷塘映日紅,柳岸扶風眠。
一場大雨過後,庭院裏的芭蕉被衝洗幹淨,像一塊上好的翡翠,櫻桃紅透,汁水充盈酸甜可口。
在院裏昏沉了許久,聞著雨後清新自然的氣息,我難得有了出門走走的心情。
離開了閉塞的院子,縱使不遠處依舊是高高的院牆,我卻依然有一種天高地遠之感。
微涼的風穿過我的發絲指縫,借著這縷清風我感受到了本不屬於我的自由,是這樣的自在隨性。
蟬鳴聲斷斷續續地響起,我又走到了書塾,隻是這裏已經空無一人了。
斑駁的光影打在我的桌案上,我曾在這裏讀過書,聽過學究的講學,還和哥哥妹妹們一起討論過課業。
如今看來,竟恍若隔世。
上一世的事已經是上一世了,可在我的心裏一直沒有過去,叫我始終鬱鬱不得歡。
也許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我想要阿娘一直陪著我,我想要父親一直眷顧我們,也想要老太太對我和其餘姐妹們一樣,想要哥哥不要再對我冷言冷語。
求非己之物為貪,終究是我太貪心了,事情可以被改變,可是傷害不會,那把紮在我心裏幾十年的刀早已鏽跡斑斑,可疼痛依然曆久彌新。
我其實本來就知道,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他們在很多事情麵前是會放棄你的,比如父親的官聲,哥哥的安穩。
同樣的,在有限的資源裏,女人隻能顧著自己的骨肉,拚命爭奪廝殺同類來讓自己站的更高,擁有更多的好東西。
所以我從一開始擁有的就隻有阿娘,隻有阿娘會同情我是個庶出的姑娘,隻有阿娘知道庶女想有個好前程有多難,隻有阿娘知道我有多不甘平庸一生。
可一切都是枉然,高門低嫁如大娘子,善謀善斷如小秦氏,不都是毀在了一個並不公允的男人身上。
所以嫁誰都沒甚差別,日子過到最後全憑男人的良心,可這世上唯一不會改變的,就是人心善變。
我有些怨恨我看清的東西太多了,讓我現在對活著都有些厭煩起來。
我不知道在這個一層一層鎖死的籠子裏該怎麼活,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我喃喃道:“願借清風力,吹散舊時光。”
“四姐姐何苦在這裏傷春悲秋顧影自憐?”如蘭的大嗓門在我背後響起。
我緩緩地轉過身看她,她驕狂的樣子還是那樣令人生厭,可我又覺得她實在可憐,被人玩弄股掌之中卻依然驕傲自得。
許是我眼中的悲憫刺傷了她,她張牙舞爪般問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我搖搖頭不願與她多言,正要離開時她大步上前抓住了我的衣袖,急聲道:“四姐姐,你一直怨怪這個怨怪那個就是為了把自己弄成這麼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