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命中注定(1 / 2)

為了不讓紫月和張巧燕太難過,趙洪波和鄭緒芳送錢時撒了個謊。

“錢是斯文找朋友湊的,從北京轉過來托我們交到你手上。他說等在北京站穩腳跟,就回來看橙橙。”

這句話是鄭緒芳說的。說得不那麼流利。

她說這話時,趙洪波始終垂著頭,抬不起頭來的樣子。

待趙家夫婦離去,張巧燕指著銀行卡道:“看,不逼就沒錢。一逼,這不就有了嗎?趙斯文,算他的良心還沒有被狗吃淨。”

過了一會兒,張巧燕又道:“到北京都好幾個月了,還沒站穩腳跟?事實驗證了我的判斷,以前人模狗樣的,都是憑借你爸爸,離開了程家公司,白癡一個。當初把你嫁給他,是我瞎了眼!”

紫月黯然。不管這個人壞到何種程度,有一個事實是不可抹殺的,那就是——他是孩子的爹。母親說這番話是圖嘴巴痛快,卻讓紫月的傷口撕裂般地又痛了一次。為什麼人家的男人都好好的,是窮是富都好好地跟老婆過日子,而自己的男人卻這樣無情無義?這種沒良心的男人太少見了,偏偏攤到了她的頭上,也算命中注定。

生活的巨變讓紫月和母親一樣有著強烈的落差感。可她所受的教育以及麵臨的責任,不允許她像母親那樣無所顧忌地哭嚎、發泄出來,抓住一個仇恨的目標隨心所欲地詛咒、叫罵。張巧燕時不時就陷入瀕臨崩潰的境地。紫月必須做到不讓母親承受重壓。

把孩子送到康複中心後,紫月決定趕緊找兼職。租房要花錢,吃飯要花錢,橙橙去康複中心雖然已經交上了三年的費用,但誰知道前麵還有什麼想不到的消費會突然冒出來?而且,她還要還女友的債。可兼職是那麼容易找的嗎?現在的她還合適幹什麼?當初大學裏念的是建築設計,讀那個專業並非出於個人興趣。那時候小,前途都是父母給設計的,是父親給她選的專業,她高考完了,稀裏糊塗進了大學。大學期間突然對文學著了迷,閑暇時候開始寫詩、寫小說,四年下來竟然埋頭寫了十來萬字的稿子。稿子沒怎麼發表過,作家夢也沒成真,但畢業時她已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再聽從父母的安排,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雜誌社來貢獻青春和未來。父母倒也開通,沒再指手畫腳、一廂情願地替女兒規劃前程。這些年在雜誌社,天天和文字打交道,她簡直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與圈外人談詩、談文學,人家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經病。想走出去找份掙錢多的工作,可專業技能遺忘了、知識結構老化了。人家那些朝氣蓬勃二十幾歲的海歸、碩士博士,就職都不理想,何況紫月這樣年過三十、無一技之長的單身母親?

以前,紫月工作很輕鬆。每周隻要完成了工作任務,其他時間可以自由支配。不上班的時候,她喜歡宅在家裏,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繡十字繡、看電視、打遊戲、炒股、做瑜伽、遊泳、做美容、逛街、上網看娛樂八卦、養養花、做做飯……當時那麼享受宅在家的感覺,從來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出門找兼職。如今看來,以往那些相當享受的幸福時光,都是在不知不覺地為今天的茫然失措挖掘墓坑。跌進了墓坑,不想坐等受死,就必須拚了小命爬出來。

連鬼都知道,找個喜歡的工作才會做得開心、才會做得好。可是,她不可以選擇工作,她不得不看用人單位的臉色。這就是現實,是工作在選她。通過網絡一次次遞交簡曆,卻遲遲等不到回音,紫月真有些灰心了。她的信心幾乎沒有了。

有一天,她去一家網站麵試。人家招網絡兼職編輯,隻要一個人。結果,參與麵試的有二三十人,擠滿了一條走廊。不用說,紫月落選了。從公司出來,她獨自躲進大樓角落的廁所裏哭泣,眼淚反反複複地衝刷著她內心的不滿、委屈、怨憤和仇恨。哭完了,她又趕緊衝進菜市場買一家人第二天的蔬菜食品,進家門之前還要小心地擦幹眼淚,以平靜的臉色示人,不能讓張巧燕看出哭過的痕跡。

這期間湯煜峰找過她。他發來短信,問她最近忙什麼,有沒有空出去喝咖啡。恰恰這時,紫月正在廚房做飯。張巧燕聽到手機響,便順手拿起來,瞥了一眼,看到了“湯煜峰”三個字。湯煜峰?這不是那個接受女兒骨髓捐獻才活了命的白血症患者嗎?這個患者的名字,連趙斯文都不知道,趙家人也不知道,但張巧燕很清楚。因為紫月兩次悄悄捐髓,她都全程陪伴。捐髓之後各走各的道兒,幾乎沒有任何往來,如今他突然找紫月幹什麼?張巧燕看了短信內容,立即衝到廚房問紫月:“那個白血病患者找你幹什麼?你和他現在還有聯係?”

紫月很尷尬,懶得和母親解釋,也怕解釋不清。

“沒什麼聯係。”她說。

“沒什麼聯係他找你喝咖啡?”

“喝杯咖啡有什麼奇怪的,再說這隻是他的想法。”

張巧燕立即瞪圓雙眼,“你和他喝咖啡了?”

為了避免麻煩,紫月否認了,“沒有。”

張巧燕嚴肅地指著女兒,“我告訴你紫月,這個人你不能跟他有任何交往。我敢保證,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找你。他有什麼企圖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