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掙紮徘徊(1 / 2)

有一陣子,輕生的念頭一直伴隨著紫月。如果孩子永遠這個樣子,這輩子要受多少苦?她受苦受累沒關係,主要是孩子。將來她老了,照料不動了,生病臥床不起了,撒手人寰了,橙橙怎麼辦?紫月不光痛苦,主要是迷惘,更為嚴峻的現實還在後麵。隨著年齡的增長,孩子成年後該如何自食其力?作為母親,她無法預知這條孤獨之路的盡頭是什麼。或許,帶著孩子一起輕生,才是解脫痛苦的最好方式。

可是,理智很快又告訴她,她沒有權利這麼幹。她把孩子帶到這個世界來,別說結束孩子的生命,就是結束自己的生命,那也是不可饒恕的罪惡。她沒有死的資格,孩子是她生的,無論如何她必須保護她,必須把她帶大,不能放棄,必須堅持,必須全心全意負起做母親的責任,與孩子相伴一生。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選擇,因為她是媽媽。孩子是無辜的,麵對她天真的眼神,麵對她平白無故遭受的災難,作為母親沒有恐懼的資格,沒有退縮的理由。你必須挺住,往前走。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隻要是為了孩子,你都要閉著眼睛往下跳。不管後麵的路有多艱辛,你都不能有任何猶豫。你不能不明白母親對孩子意味著什麼。

絕望沒有任何意義。慌亂之後,痛苦之後,紫月不得不接受現實。查資料,找醫生,四處尋醫問藥,跑康複中心,學習有關的知識,給孩子爭取更多的資源,她天天連軸轉,短短一個月,體重減掉二十斤。因四處給孩子治病,工作勢必受到影響,紫月萌生了辭職專門陪孩子治病的想法。雜誌社的領導勸她,“辭了職你和孩子吃什麼?孩子身體要緊,你去吧。什麼時候可以回來上班了,我們這兒隨時歡迎。記著,這裏永遠是你的後方。”

禍不單行。有天早晨紫月還未起床,就被母親的電話吵醒。匆匆趕回父母家,發現一名胳膊上文著青龍白虎的壯漢帶著幾個青壯小夥來到程家,每人進門後臨時戴上孝布,給程建軍的遺像上香行禮。壯漢聲稱他們受托向程家追討程家公司上千萬的生意欠款,所以迫不得已才上門討債,懇請繼承了程建軍遺產的家屬盡快給個說法。壯漢甚至帶了行軍床,擺出拿不到錢就長期駐紮的意思。

這時候,紫月不得不正視另一個現實。程建軍在世時,程家公司正因工程質量問題而官司纏身,已經付了大額賠款。接下來,幾個大單子流失,公司已危機四伏,搖搖欲墜。程建軍一死,公司徹底癱瘓。固定資產抵了部分債務,程家遺產法定繼承人也就是張巧燕與紫月,被迫卷入債務風波。幾番劫難,讓已經關門歇業的公司,留下千萬元的債務缺口。

紫月不了解公司的事,但張巧燕對公司的債務情況略有所知。一時半會兒,上哪兒籌到上千萬的資金?母女兩人懇請對方寬限些時日。但不管紫月和母親如何懇求,壯漢都沒有絲毫的讓步之意,要求必須拿到有效的抵押才會離開,否則一行人就長期駐紮下來。萬般無奈,紫月和母親商量後,痛苦地賣掉了父母生活了多年的房子,賣掉了父親的車,賣掉了古董和藏品,賣掉了貴重首飾,卻仍然還有三百萬的資金缺口。為了讓一家人早日從債務中解脫,萬不得已,紫月賣掉了自己的房子。

無債一身輕。人生走到這裏成了一個重大的拐點。張巧燕的生活,紫月與橙橙的人生軌跡,即刻發生一百八十度扭轉。祖孫三人從風景美不勝收、安靜如園林的高端花園小區,搬至雜亂無章、嘈雜不堪的平民小區;從錦衣玉食、出入各類高端商場隨心所欲刷信用卡、處處享受VIP待遇,淪落到一天到晚扳著手指頭斤斤計較水電煤氣交通費電話費。居住環境的巨大落差,生活質量的直線下降,讓張巧燕極度不適。她無法接受現實的殘酷,而導致這一翻天覆地變化的、程家的前女婿——趙斯文功不可沒。

有時候,張巧燕睡到半夜,會突然翻身坐起,喃喃自語,“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有時候,她正在廚房燒飯,會突然放下鍋鏟,自言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有時候,正吃著飯,她會突然淚如泉湧,捂著臉,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母親的哭聲,母親的抱怨,母親的不肯接受現實,讓紫月再一次接受一刀一刀的淩遲酷刑。施加在她身上的酷刑是雙重的,不,多重的。喪父、破產、女兒重病纏身、母親喋喋不休的抱怨和詛咒。紫月不僅痛,還很自責、愧疚。誰叫她曾經做過那個男人的女人?誰叫她當初沒有痛快地簽字讓那個男人早些滾蛋,而是企圖找偵探所進行什麼調查?如果父親不出事……算了,說什麼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