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男女在複雜的感情旋渦中,瘋狂地衝擊對方。
終於平靜下來,這一次趙斯文沒有急於離開。在自己掏錢買的房子裏,睡一個曾經為自己要死要活、如今又把自己害得有家不願回的女人,幹嗎要急著離開。快感漸漸從身體裏退去,兩個人都沒有享受到滿足之後的輕鬆和愉悅,相反,她枕著他的胳膊,忽然哭起來。
他把胳膊從她腦袋下抽出來,從床上坐起來,低頭瞅著她的臉,“哭什麼?”
“我怕!”她輕聲說,又伸出雙臂緊緊摟住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怕什麼?”
“我受不了了,恐怕要崩潰了……”她哭得梨花帶雨。
小女人的嬌小、柔弱,激發了趙斯文身體內那部分被稱作男人氣的氣概。一副勇於擔當的大丈夫姿態,轉瞬誕生。她害怕的時候想到他、找到他,不就是尋求力量和庇護嗎?趙斯文感覺自己的心頃刻之間柔軟起來。進門前的那種緊張心情,擔心這女人給自己添麻煩的心理,已蕩然無存。
“怎麼了?告訴我!”
“我真的不想給你添麻煩,不願讓你覺得我是個麻煩、是個包袱,所以一直一個人咬緊牙忍著、挺著,挺到現在,怕是挺不住了、撐不下去了。”
她在他懷裏嗚嗚地哭。
“你需要我做什麼?”
“夜夜做噩夢。就算在大白天,也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許運東被推下陽台的那一幕。睜眼閉眼都是他的影子,他在討伐我。他恨我,也恨你……”
一聽到“推下陽台”幾個字,趙斯文仿佛被鋼錐猛紮到了最脆弱的神經,下意識地伸出手,捂到她嘴上。可如泣如訴的聲音仍然固執地從他的手指縫裏漏出來,“我怎麼努力都是徒勞。我日夜都在掙紮,怎麼也走不出這場噩夢。我怕,我好怕,我不願過這樣的日子。我一個人承受不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黃婉萍緊緊摟住他,淚流滿麵。
趙斯文的心騰地加速跳起來。黃婉萍的哭訴讓他不得不重新意識到,麻煩真的又來了!麻煩從來就沒有結束過!又一輪的麻煩拉開序幕了!
她一說怕,他也感到了怕。他也怕許運東!他想到失手推他下樓的一刹那,他雙眼射出的如劍般的寒光,就不由得渾身哆嗦。
他下意識地抱緊了她,“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不願意你這樣,你告訴我,怎麼樣才可以讓你從噩夢裏走出來?”
“我想有個家。”
“這不是你的家嗎?一個嶄新的家。”
“這隻是一個空蕩蕩的房子。我不敢一個人生活,我需要一個丈夫。”
“那……這……上哪兒去找一個……現成的丈夫?”
“你不要離開我,不要走,陪著我。我需要你,你走了我會害怕。”
趙斯文嚇了一跳,猛地推開懷裏的女人,臉色大變,“這怎麼可能?我有家,有老婆,有孩子,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黃婉萍坐直了身體,再次啜泣,“好吧,我不為難你,也不怪你。你走吧,再也不要來了,回家好好過你的日子,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吧。你放心,隻要我還有理智,就絕不會輕易供出你的事情。要不然,當初我也不會冒著做偽證坐牢的風險拚死保你。可是,我怕自己一個人藏不住這麼大的秘密,怕自己哪一天實在承受不了了、崩潰了,忍不住說出來,和女友說、和父母說、和同事說。我怕啊,好怕,真的好怕。或許說出來,就徹底輕鬆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趙斯文仿佛當頭挨了一棒子,一時被打蒙了。女人都是情緒化的動物。如果不是情緒化,那天晚上她就應該拒絕他。一條人命,兩個家庭的幸福存亡。這是一個埋藏在他和她兩個人之間的秘密。怎麼可以說出去?!
“要不然,就讓我去死,讓我死吧!隻要我死了,你也就安全了,沒有後顧之憂了!”
“胡說什麼!”他大腦嗡嗡地響,手足無措,嗬斥她。
“可是,我該怎麼辦?”
“你讓我想想,給我點時間好不好?離婚是那麼容易的事嗎?這麼多年我幾乎找不出紫月有任何對不住我的地方,讓我怎麼開口和她說離婚?怎麼麵對孩子?怎麼跟父母說?爸媽會罵死我的!”
“好,我知道了。你走吧,不怪你,真的。”她抹一把眼淚,停止了哭泣。
他迅速穿衣下床,逃離這危險之地。
走到門口,他回頭看她,隻見她呆呆地站著,雙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