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點點頭,“知道了,爸。”
程建軍又叮囑,“有事說事,別吵架。”
“放心吧,爸。”紫月起身走人。
身後傳來張巧燕的怒罵聲,“還別吵架,就這種男人,扇倆大耳刮子都是輕的。誰知道在外麵幹了什麼勾當。”
張巧燕是個暴脾氣,恰又在更年期。正常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聽上去都會很別扭,別說是生氣時發泄說的話了。她說什麼,紫月都隻當沒聽見。
趙斯文雖然偶爾會哄哄瞞瞞,喜歡“打太極”,但都是為了協調人際關係,為了使得氣氛更融洽,是他的無奈之舉。總體來說,他屬於那種比較規矩的男人。這些年,他幫嶽父管理這個公司,在總經理的位子上,每年都會有一定額度的消費支出,用以人情應酬、關係培養。紫月聽父親說過,每筆賬目都清清楚楚的,在經濟上他還沒有過越軌之舉,算得上遵紀守法、敬業愛崗、潔身自愛的管理人員。私人生活方麵,日常朋友聚會,禮尚往來,應酬開銷,由他自主安排,在一定範圍內享受財務自由。但大的支出,比如買房、買車,以及他的一些私人愛好,買塊名表啊、改裝一下汽車啊,他都會和她商量。而她,也從未因錢的問題和他發生過不愉快。掙錢幹什麼?不就是為了不斷提高生活質量嗎?人掙錢那麼辛苦,錢就要為人服務。這一向是紫月的消費觀。
一下子悄悄轉出去幾百萬,到底幹什麼去了?不僅父母疑心,連向來在錢的問題上大咧咧的紫月,也不由得犯嘀咕。其實當父親提出疑問之時,她腦袋裏就開始打雷了。就在前不久,趙斯文偷偷拿了她的玉,抵押借債,說是為了公司的事。但現在看來,這些根本都是謊言。
晚上照舊在公婆家吃飯。小姑子也在。為了不讓公婆及小姑子看出端倪,紫月忍著心裏的疑問,忍著心中的不快,忍了好幾個小時。在婚姻裏,她有個原則,凡是兩個人可以私下解決的事情,最好不要擴大範圍,沒必要引發不必要的麻煩,也沒必要讓家人跟著操心折騰。
晚飯終於結束了。默默地幫婆婆洗洗涮涮,收拾好碗筷,紫月就要帶孩子回家。趙斯文連續幾天沒在家裏吃晚飯,這會兒特別想陪父母說說話,便讓紫月帶孩子先回去,自己則一屁股坐到電視機前,拿著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紫月無奈,先領著橙橙回了家,陪橙橙玩了半個小時的遊戲,又哄橙橙睡下。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還不見趙斯文回來,她便發短信給他。趙斯文正陪父母說笑,突然聽到來了短信,一看來自妻子,說請他回去談事情,頓時心下一沉,意識到可能有什麼事要發生,磨蹭了一小會兒,才告辭回去。
紫月在趙斯文的房間裏,靠窗站著,一動不動。室內開著小燈,燈發出橘色的光,光線很昏暗。但趙斯文仍然能看到妻子的臉上,結著一層冰霜。
趙斯文下意識地輕輕關緊了身後的門。
“有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夠誠實地告訴我前因後果。”紫月開門見山。
“你老公什麼時候不誠實了?”趙斯文強迫自己笑了一下,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
“私下拿走八百萬,為了什麼事?你能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嗎?”紫月氣得眼淚要掉下來。
他感覺她那張臉可以冒出冷氣來,趙斯文再也笑不出來了。該來的總是要來,他知道,一場八級地震,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
為填補公司漏洞,趙斯文除了向王老大借了一百萬,還向另兩位朋友拆借了兩筆款子,這兩筆款子是為期一個月的短期借款。剛到月底,兩位朋友便開始追款,一位稱要發展連鎖店急需資金,另一位稱企業回款不力,現金流即將斷裂,希望他盡快還款。趙斯文疲於奔命,先後拜訪了幾位商界朋友,但凡是有錢的,幾乎人人都在進行投資,無一人能拿出大筆閑散資金。實在沒辦法了,他便通過朋友牽線,以高息為代價,向一家無需抵押、放款迅速的私人財務公司貸了一筆巨款,連本帶息總算向兩位朋友交了差。
趙斯文猜測,可能就是在這個拆東牆補西牆的過程中,被嶽父程建軍發現了端倪。
趙斯文走到酒櫃前,打開門取出半瓶白酒,三下五除二拔開蓋子,對著瓶口,咕嘟咕嘟猛灌了幾口。
紫月一時愣住了。隻聽撲通一聲,趙斯文上前一步,跪到妻子麵前。
紫月萬萬沒想到,老公會給自己行如此的大禮。
她嚇了一跳。隻憑這個動作,她的大腦便告訴她:一定不是小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紫月忍住眼淚,顫抖著聲音質問。
趙斯文話沒出口,淚先流下兩行。他再一仰脖,將瓶裏的酒全部灌入口中,隨即鬆開酒瓶。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