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固執地伸出雙手,按住她的肩,低頭望向她的眼睛,“我今天來就是向你道歉的,用這種方式向你道歉。這麼多年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想再瞞著你了。”
的確,在與紫月一天到晚柴米油鹽、家務孩子,越來越乏味的婚姻裏,在長期審美疲勞的作用下,他偶爾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熱切地懷念和黃婉萍在彼此的身體上瘋狂揮灑激情的幸福往事。
黃婉萍垂下雙手,不再掙紮。
他繼續回憶,“還記得海邊的木棧道嗎?分手以後,好幾次我一個人到那兒去,每次都會走上一陣兒。”
那時候,海邊的木棧道是她和他最常去的地方。不需要門票,免費看天然風景。有星星或沒星星的晚上,兩個人相依相偎,沒完沒了地散步,聽海浪拍岸。海水濺在身上,她說一聲冷,他毫不猶豫地脫去外套,給她裹在身上。
她喜歡吃枇杷。他總是買來皮色潤澤、散發著淡淡香味的枇杷。那時候錢不多,每次就買那麼幾個,他在旁邊一個個剝了皮給她吃。她吃,他看著,她給他吃,他說,他對水果沒多少興趣。愛情如此簡單,卻又如此甜蜜。
黃婉萍克製著內心的波瀾,冷冷地說道:“你今天找到這兒來,究竟要談什麼?談學生的事?”
趙斯文望著她的雙眼,低沉的聲音不乏溫柔,“坦率地說,本來要談孩子的事。不過現在,我最想知道的是,婉萍,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黃婉萍抬起頭,與這個男人對視。曖昧的燈光,曖昧的語氣,熟悉的眼神,還是那麼溫情脈脈,還是那麼溫柔迷人。經過這麼多年的歲月洗禮,這屬於初戀情人的眼神,難道真的又回來了?
黃婉萍本不想流淚,她暗暗告誡自己,不能讓這個渾蛋看到自己脆弱的眼淚。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不爭氣的眼淚嘩嘩地奔湧而下。她再也克製不住,在心底憋了八年的話,頓時脫口而出,“對一個女人來講,二十幾歲是一生最美好、最甜蜜、最有希望的年華。可從那一天開始,你就殺死了我青春,殺死了我的愛情,殺死了我的生命,甚至連孩子都沒有打動你的心!你怎麼可以那麼殘忍地拋棄我們?怎麼可以連一個說服我的理由都不給?你知道嗎?一個從那時候開始,再也沒有真正在內心裏笑過的女人,再也沒有真正快樂過的女人,她的日子能好過嗎?”
她的眼淚,她的委屈,她的感傷,讓趙斯文從心底生出真切的內疚和憐惜。他雙臂一攏,將她牢牢鉗入懷裏,用力地摟著。
“你心裏的結一直沒有解開,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可當時我也是迫於無奈,紫月是父母認可的兒媳婦,雙方老人安排好了的。為了不讓老人傷心,我沒辦法才妥協的。”
“為你的背叛找理由?為什麼當時沒有跟我說清楚?”
“分開以後,我進行過無數次反省。可能我這輩子最無法釋懷的,就是這件事了。它經常在半夜裏咬噬我的良心,讓我從來沒有真正安心過。”
“咬噬良心?你還有良心?”
“不管你怎麼罵我,我都不會怪你,畢竟我有錯在先。隻是我沒想到你那麼快就有了家庭,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從來沒有找過你。雖然見不到你,但我心裏從沒有中斷過對你的掛念。”
“掛念?我看不出來。”
“不是所有的掛念都會表現在臉上。”
“你……”
他一低頭,用嘴唇封住她的嘴唇。
她本能地掙紮,用力掙紮。他卻越抱越緊,讓她難以喘息。在這近乎窒息的擁抱裏,她漸漸地停止掙紮,放棄了抵抗。理智告訴她,對這個男人,她已不再有愛,剩下的除了刻骨的、不可化解的恨,仍然是恨!她曾在暗夜裏想到這個男人,不止一次詛咒他,期待老天把懲罰降臨到他身上,讓他咀嚼痛苦的滋味。然而此時,她的身體卻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她無力將他推開,任他一雙強有力的臂膀將她控製在懷中。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那種男人特有的強烈味道,正不可抑製地衝擊著她的感官,事隔多年,對她竟然仍具備致命的殺傷力,讓她潰不成軍。這讓她愈加惱恨,痛恨且鄙視自己,她究竟還依戀他什麼?有然有人如今近在咫尺,梨花帶雨,,尤其那是如此簡單,卻又無限浪漫。
當她終於停止掙紮的時候,當她的柔軟嵌入他身體的時候,趙斯文周身的血液被徹底點燃。大腦裏被稱之為意誌的東西,那些屬於倫理道德的東西,那殘存的理性,什麼妻子,什麼孩子,頃刻之間被衝垮。不光是身體的感覺,還有男人本能中的征服欲,一並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