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有作為的周作民竟對送上門來的財政總長的高官厚祿拒之門外,足見他善識時務的敏銳目光,也表明了他的遠大誌向。
天津開往北京的列車上,金城銀行總經理周作民眼看窗外心想行務。從武漢分行到上海分行想到蚌埠分行想到天津總行……他南下視察一個禮拜,積下不少公務。現在周作民今非昔比了,原來金城銀行成立一年多,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洋人騰出手來明目張膽地瓜分中國各項權益,民族工業再次受到致命打擊,經濟急趨萎縮。而中國金融業卻發展勢頭不減。銀行如雨後春筍般產生,競爭激烈得嚇人。這種情況下,必須厚集資力,相互通氣,提高信譽,方能生存,求得發展,具備與中國和交通這兩個國家級銀行競爭的能力,在華北金融業中站穩腳跟,永立不敗之地。周作民深受吳鼎昌先生的啟示,吳先生去西洋考察之後說:
“外人設立銀行資本即厚,團體亦堅,每可調劑金融、輔助實業,而我國銀行各自為謀,不相聯合,實難與敵。以今日銀行之需要,似非群策群力聯合進行不足以資發展。”
周作民聽了,認為句句真言,字字不謬。於是醞釀籌措一年多,才成立起來了北四行即金城、鹽業、中南、大陸等四家銀行聯合營業事務所。這標誌著他的事業又上一個新台階。有了這個機構,遇點兒風潮也不用心慌了。
這時,列車咣當一震減速,停住。周作民如夢方醒,他才聽清高談闊論著的鄰座們的聲音:
“北京政變搞得夠利索,馮玉祥有兩下子,膽也夠大。”
“軍閥嘛,哪個沒膽?”
“噓!莫談國事……下一站就是北京,當心警察把你從車站直接請到號子裏去。”
“聽說黃郛代理內閣總理,還攝行總統職權。”
“政變那玩意兒弄不好就掉腦袋。如今成功了,冒了偌大風險參與政變的黃郛還會客氣嗎……”
北京政變,周作民一過山東就聽說了,但黃郛的消息卻一無所知。他和黃郛在日本時認識並結下了深厚友誼。黃郛長他三歲,1905年入同盟會,1907年與蔣介石結識,與陳其美、蔣介石是盟兄弟。周作民回國那天,黃郛轉入日本陸軍測量局地形科學習。黃郛出任滬軍都督府參謀長兼滬軍第二師師長時,蔣介石是他屬下團長。曾參與策劃護國反袁軍事。1923年後先後出任外交總長和教育總長。黃郛與周作民先後遷居北京。周家住西城絨線胡同西口,黃家住宣武門內大街糖坊胡同,相距咫尺,來往愈加密切。
周作民這次南下在上海逗留時,聽到不少關於蔣介石和張群在南方的活動情況,正想回北京通報給黃郛呢,誰曾想黃郛卻在北京爆出偌大新聞!
周作民恨不得一步跨入北京看個究竟。
這時,周作民家裏,夫人何如珍也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望丈夫歸來。整個上午電話鈴聲不斷,她已覺招架不住。周夫人拿起當天的報紙,醒目的一行字使他愣住了:“財政總長周作民。”周夫人完全明白了,是那報紙上的幾個字使他家的電話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