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們聚在一起嘲諷我在先,我禮尚往來回懟兩句,怎麼就成欺負人了?”
蕭月眠在心裏暗笑一聲荒唐:好家夥,現在還沒當上妃子呢,這幾位就會抱團排擠人了。以後她們在宮裏低頭不見抬頭見,這日子還過得了?
又有人落井下石道:“我看她啊,就是篤定自己能入選得寵,殊不知聖心難測,能不能當上妃子還不一定呢。”
蕭月眠聽得一個頭兩個大:聖心這玩意兒還用猜嗎?三歲小孩都知道貓愛偷腥,鄉下人配騾子配馬還得看醜俊呢,那皇上他也是男人啊,哪個男人不愛美女?
選秀選妃,向來是誰好看就選誰,憑她這張臉,還能不得寵?
趙洹還能那麼瞎?誰都選就不選她?
可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趙洹瞎了,而且瞎的很徹底,瞎到一排七個秀女,除了她以外都入選了,還包括剛才她罵人家沒爹的那位,現在人家是寶林娘娘,薑寶林。
什麼叫驚喜,這就是驚喜。
入選的秀女留牌子,沒入選的就賜花。為了彰顯皇帝仁慈愛民,這朵花還不能是內侍官來賜,得皇帝從承明殿上走下來,親自一朵一朵簪在落選的秀女頭上。
趙洹走下承明殿,內侍官雙手托著一盤絹花跟在他身後,蕭月眠低頭跪在地上等待賜花,少頃,映入眼簾一雙繡龍紋的靴子。
骨節分明的手剛要把花簪在她發間,忽然,一隻纖瘦的手抓住趙洹的手腕,趙洹有些吃驚,垂眸看到少女仰起頭,嬉皮笑臉說道:“陛下且慢。”
他一眼認出這是蘭陵侯蕭衍的獨女,禦前失禮不是小罪,但轉念一想,這些年蕭衍沒少給他賣命,如今他女兒當庭落選,自然是要給些麵子,便耐下性子問道:“何事?”
“臣女鬥膽一問,陛下選秀,以何為標準?”蕭月眠咄咄逼人的發問。
趙洹眉腳輕輕一揚,似笑非笑,沉聲答道:“自是選容貌周正,儀態端莊,賢良淑德之人。”
他身量頎長,眉眼深邃,站在蕭月眠麵前,鬆柏一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邊把玩著手裏的絹花,一邊等待她的回應。
“原來是這樣。”
蕭月眠抬頭望著他,一點不忌諱他的天子威嚴,四目相對,她衝他露出一個滿不在意的笑,“陛下選妃另有籌謀,竟是臣女錯會了。”
“你敢揣測聖意?嗬,真是好大的膽子。”他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話中並沒有怒意。
也許是那個笑容激起趙洹的興趣,又或許他聽出蕭月眠話裏的弦外之音,絹花被他攥緊在掌心,他負手而立,問她道:“你以為寡人是憑什麼選妃?”
“陛下放著美人不要,專選醜女。”說到這兒,她唇角微勾,“臣女還以為,陛下追思昭明皇後心切,故而愛屋及烏,以求再續前緣呢。”
此言一出,承明殿眾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趙洹神色一凜,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此時此刻,就連一向被趙洹視為心腹的秦保也屏息斂聲,這下更沒人敢再開口多說一句,四周死一樣寂靜。
昭明皇後是何等人物,宮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別說是在嘴裏講出來,就是在心裏想一想,那都犯了皇帝的大忌。
宮中有傳言道,昭明皇後姓賀蘭,名明月,想當年皇帝趙洹還是太子時,賀蘭明月入府受封太子妃,兩人伉儷情深,恩愛非常。可惜不出半年,賀蘭明月突然暴斃而亡,趙洹登基稱帝之後,第一件事便是追封其為皇後,並賜諡號,昭明。
“謊言說的太久就會成真。”
她神色未變,仍看著趙洹,一字一頓的,用隻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道:
“連陛下也忘了,是您殺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