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雪低下頭來,眼中的神色好像柔和了不少,她不吵鬧的時候,看起來像一個乖順溫柔的小女孩。
衛靈臉上已沒有血色,身子好像在微微顫抖著,這是她最青春的時候,卻是離死亡最近的時候。誰能夠忍心看到這麼美麗的可愛小姑娘在她一生中最珍貴的時光裏離去?
傅紅雪忽然咬緊牙,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痛恨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馬車是破舊的車,馬也是老馬。
可是他忘了一點,舊車雖可乘人,但老馬的耐力卻是很有限,也不能夠跑得太快。
或者他早已知道,隻是他身上的銀子隻夠租一輛殘破不堪的車,瘦弱年老的馬。
他當然可以去搶,或者可以威逼馬莊裏的老板。
但他不能這樣做。
他忽然發現,他一向沒有放在眼裏的銀子有時候竟然很重要。
或許他不應該為了能更快趕到另外一個鎮上而繞捷徑的,他抱著衛靈,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種無奈的感覺。
人,做任何事都不應當總想走近路,抄捷徑來投機取巧,因為有些時候看起來是近路,卻可能是死路。
天還沒黑,夕陽的餘輝撒在這野草雜生的荒涼野外,更添淒涼氣息。
遠處仿佛有山,也有水,但無論如何是不會有人的。
傅紅雪找到一處較平坦的地方,除下他的外衣鋪在上麵,輕輕將衛靈放下。
這裏靠著一塊光滑的大石,前麵不遠處有一條斜斜從山頂流下的山泉,淺淺打在光滑的鵝卵石中,激起小小的水花。
周圍的野草也長得比遠處的更高大茂密些,還有幾棵不知名的高樹,雖已有枝葉枯黃,卻還是掩蓋不住它的生命力之旺盛。
一般人看到這野外無限風光,肯定會心醉於風,眼溢於色,因為這風光確實令人沉醉。可惜傅紅雪沒有如此高尚的雅興,也沒有這閑情逸誌去注意這些。
他把刀放在衛靈旁邊,雙手捧了一股清甜透明的山泉水慢慢往衛靈口中滴進。
這是他第一次刀離開手。
有些事他之前死也不會做的,但現在卻隨便就做出來了。
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雙手會離開這把刀,也從沒想過會自己會萌生救人的念頭。
可是他做這些事後,發覺也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麼討厭。
現在他要做的事就是去打幾隻肥美的野雞回來,放在火上烤得熟熟來填飽肚子。
他已知道眼前這個中了毒的少女已無法挽救了。沒有人中了唐門之毒後還可以活過半天的。
但傅紅雪卻沒有放棄,還有一點機會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放棄。隻要他補充好體力,他就能繼續背著她前進。
不管能不能遇到人,他也絕不會提前撒手。
泉水是從山頂上流下來的,如果順著泉水向山上走,附近應該會有些小動物的蹤影。隻要能捕捉到一隻野山雞,就已經足夠了。
他趁天還沒黑,一步步摸索著上山。
山泉旁一路長著許許多多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有的已開始枯黃了。整座山看起來就像是用石頭和樹草堆砌而成。
他不斷用手撥草尋路,踩過一塊塊大石小石,可是卻不見有動物的身影。
夕陽已遠,光線開始慢慢變暗。
傅紅雪卻忽然不動了,他盯著泉邊一塊墨綠石旁一株半尺高的野草發著呆,然後他呼吸好像有點急促,像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