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蘭芙說：“好妹妹，不要這麼說。這是他誤服了妖鼠的舒心散才如此的。在以後的日子裏，你會知道公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的。”說完這些，又看著代章說：“剛勁，你跟隨我多年，道行還可以。我死後，這洞裏的一切，就由你和白馬將軍料理吧。”
大家又都哭著喊道：“洞主！你不能死呀！”
“謝大家的美意。可後果皆因我因釀成，就由我一個人來承擔吧！”她說著，又轉向燕娥素娟，笑著說：“你們兩個心靈手巧，公子家中又短少漿洗縫補之人。望你們能聽我的話，不久到公子家去。幫著料理家務，代我孝敬歐陽叔叔……”
歐陽鳳君聽了，心如刀絞，淚如泉湧：“娘子！不要說了！你吃了我吧！吃了我吧！”
“公子休要過度悲傷。隻此一句足矣！為妻隻希望你從今以後能不平則鳴，莫要積鬱在心；要學得心壑無底，莫要斤斤計較……還有，公子身上有唐曾的血肉，自然會成為動機不純的精靈們所爭吃殺的對象，可你身上同時又有了我的血肉，因為蝙蝠乃萬毒之首，誰也不敢再打你的注意……公子，保重了……”
“為夫永銘心間！”歐陽鳳君緊緊把她抱在胸前，“我不相信娘子會死的！我們這就回家！永遠在一起！在一起……”當他覺的代蘭芙的心跳已停止時，也一下子昏了過去……
等歐陽鳳君醒來時，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新墳。他迷茫地望著，望著，又撲倒在墳上哭了起來。
不知又過了多少時間，他才抬起身來。隻見自己正趴在齊腰深的茅草當中。那帶桃花林，已變成了一帶荊棘灌木。不遠處出現了一座大山。白雲繚繞山腰，綠霧籠罩山野；一座座俊峰，直插雲霄，幽幽綠穀中，不時傳來異鳥的悲鳴。歐陽鳳君又痛哭起來：“娘子，這不是惡夢吧？醒來就會和你在一起的吧？這該死的土，就真的埋了你了？”
良久，他才起身回頭看去。那兒早已杳無一人，隻在背後，有一身疊好的衣服和一封書信：“公子，人死如燈滅，況我們異類乎？公子切莫悲傷過度，這樣豈不耽誤了自己，也違了洞主的一片心意。原諒我們的不辭而別。望公子速速回去吧，我們要永遠守在此處，一是替洞主守靈，二要恪行洞主之遺言。
燕娥素娟馬上就到。走出這片草地之後，會看到一匹馬，那是你的腳力……”
歐陽鳳君合上信紙，激動地又流下淚來，朝山上拜了拜，又跪倒在代蘭芙的墳上，痛切地呼喚著：“娘子！娘子……”
這時，蔚藍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道彩雲。上麵的蓮花座上，正端坐著觀世音菩薩。她看到這一切，輕輕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哎！真不該貪覽人間旖旎風光，以至誤了時辰。多麼仁義的精靈，好可惜呀。”她見歐陽鳳君正把一些野花撒在代蘭芙的墳上，就落下雲頭，輕輕走到他身後：“這位公子不要過度悲傷吧，人死了，死了，徒悲傷也無益。”
歐陽鳳君一見是觀音菩薩，忙大禮參拜說：“菩薩大士聖到，赫小生不禮之罪。”
“沒什麼，起來吧。這墳頭底下……”
歐陽鳳君又流下淚來：“是小生之妻。”
觀音菩薩沉吟著說：“噢。你不要如此悲傷吧？她擇路向西，是為你吧？你如此豈不違了她一片苦心嗎？”她說著，從玉淨瓶中拔下玉柳，朝墳頭一揚。立時，一股鬱香的細雨獨降在代蘭芙的墳頭之上。一會兒，酥鬆的墳堆上，發出一陣柔和的藍光。藍光過後，在墳堆的一側，一隻灰色的蝙蝠破土而出。顫巍巍地抖了抖翅膀，輕輕飛起來，繞著歐陽鳳君飛了三圈之後，然後閃電般地朝北飛逝而去。
“善哉善哉。”觀音菩薩看著北方說，“好一個癡情的精靈。本來，我打算收她為徒的。可見她對你是如此癡情，就圓你們的百年好合之夢以後，再做此打算吧。如今，我已將這女俠的真形超度出來，讓她到北方投胎去了。”說著，掐下一根玉柳枝，將它變成一枝鮮豔欲滴的梅花枝，“這梅花枝，你且收好。它即可陪伴你，驅除孤獨憂傷，又可幫你成全美事。十七載後，你即可拿著這棵梅花枝，到趙家莊去。趙員外家的千金，便是你妻。你自此便隻有苦等了。苦等將使你心壑無底。”
歐陽鳳君聽了倒身下拜：“多謝菩薩的救命之恩！”抬頭看時，菩薩已經不見了。他拾起那枝梅花，珍藏在袖中，喃喃地說：“娘子，回去後，為夫便為你設位，好使你百病不入。娘子，是觀音救了你，你知道嗎？再有十七年，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永遠……”
一道殘陽，斜斜地拉長歐陽鳳君下山的影子。遠處，不時的傳來古猿的哀啼。好似在唱：“桃花變色，清溪斷流，碧魂散玉宵……”